虚阁网 > 饶雪漫 > 若即若离 | 上页 下页


  “你呢?”他笑嘻嘻地靠在门边。燃起一根烟来问我。

  “我叫冰山。”我顺口胡诌。心里想,你“零下”,我“冰山”,看谁厉害?

  “冰姗?”他并没听出我玩笑的意味,而是说:“这名字不错。麻烦告诉我在这里何时排练没人有意见?”

  我想了想说:“大家都上班的时候吧。”

  “嘿!废话!”他说,“那时我也得上班。”

  “那就……辞职!”我说完,已经进了自家的门,老妈看着我满意地说:“咱家姑娘现在学会外交了,不错。”

  她老当我只有十岁。

  见我不作声,她又说:“对了,刚才博文打过电话给你。”

  “博文?”我的心狂跳起来,“哪个博文?”

  “还有哪个?”老妈奇怪地说,“就是去英国念书的那个博文啊。我见他是国际长途,让他过会儿再打过来。”

  我盯着电话老半天。把我爸的茶杯都弄洒了。

  妈妈气鼓鼓地说:“都快要高三了,怎么还是这么没头没脑的。”

  她就是这样换着法儿一天提醒我十次我快要高三了。

  结果,博文没有再打过来。

  一个晚上,电话都很固执地沉默着。他走了快一年,没有打过一个电话来,终于打来的时候,我却刚巧不在家。这到底算什么?

  我上了网,信箱是空的,因为那个没接到的电话,我写了一封长信给他,信真的很长,很多很多一直没说的话,我文采飞扬按键如飞,一边写一边流下泪来,可是在临到“发送”的那一刻,我却全又删掉了它。

  博文,早就是一个被删掉的名字,又何必再提起?

  夜深了,爸妈早已入眠。隔壁的乐队没有再吵,他们的安静让我有些许的内疚,因为我知道喜欢做什么却又不能做什么的滋味不好受,其实此时的我倒是希望可以听到一些震耳欲聋的音乐,也许才可以淹没我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烦燥的想法。

  说来也怪,我正这么想着,耳边就传了了优雅的吉它声。我的窗户紧靠着隔壁的阳台,我敢肯定那吉它声是从隔壁传来的,而且,是木吉它,不是吵吵闹闹的电吉它。我推开了窗户,琴声更清晰了,在清凉渐深的夜里美妙得有些无与伦比。再接下来,我听到的是和品冠一样干净的嗓子在唱一首我从没有听过的歌:

  我亲爱的你啊亲爱的你呀你说你要去远方
  我的心我的心忽然就有那么一些慌张
  这夏天的风啊秋天的风他究竟要吹要何方
  而我们的爱我们的爱我已经完全没有了主张
  我想念的你想念的你呀如今会在何方
  你好不好呢好不好呢我还是那么紧张
  这春天的雨啊冬天的雪啊他到底要飘向何方
  而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才会把你遗忘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爱是我不变的信仰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爱就是永远把一个人放在心上

  ……

  我靠在窗边静静地听,眼泪触不及防地决堤。

  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歌了,远离王菲远离杨乃文的日子,我总是在读亦舒或是读安妮宝贝,我一天比一天更安于宿命,表面快乐内心忧郁地过着我装模作样的十七岁。

  这该死的我以为再也不会有色彩的十七岁。

  我没想到会和这样的歌偶然的相逢。它唱出我压抑很久的感觉,让我的心在瞬间变得清澈透明,我枕着它入眠,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出去买早点的时候遇到凌夏,他已经出门上班,牛仔裤脱下了,穿很正规的西服,手里拿个公文包,和昨天的他有很大的不同。见了我,他微笑着说:“是你啊,冰姗,早!”

  “这么早出门?”我问他。

  “没办法,单位远么,要转两次车。”

  “那干嘛租这里的房子?”

  “叶阿姨是我远房亲戚,房租算我半价。”

  原来是这样。

  “昨晚唱歌的是你吗?”我有些迫这及待地问他。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我说:“呵,原来你听到。”

  “我想知道是谁的歌。”

  “我的啊。”他说,“你喜欢?”

  “你自己写的?你会写歌吗?”我真不是一般的吃惊。

  “哈哈哈。”他并不答我,而是打着哈哈跟我说再见。我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喂!”

  “什么?”他转头。

  “我叫天意,不叫冰姗,下次不要乱叫了。”

  他恍然大悟地抓抓头说:“你这丫头真够调皮的。”

  看着他的背影我才发现,我已经很长时间不这么跟人聊天了,更别说是一个陌生人。那一瞬间我只听过一次的歌清晰地浮上我的心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爱是我不变的信仰,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爱就是永远把一个人放在心上……”

  对啊,博文,我有没有?

  我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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