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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你打算怎么安排我?”事巳至此,我只能直接问她我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房子会卖掉。咱们住到维伯伯家里去。他家很大,可以有自己的房间。我想你会很快习惯的,反正大多数时你也是住校。”

  我叫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要住到维维安家里去?!”

  “有什么不好吗?”我妈说,“你俩是同学,朋友,正好可以互相帮助,互相照顾。”

  “你怎么知道人家愿意跟我互相帮助互相照顾?”我觉得我就快疯了。

  “小安没表示反对。”她说。

  已经改口叫小安。很好,原来什么都商量好了,只等给我一个通知。

  我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我也不知道我要干计么,我把桌上的杯子拿起来,没喝一口水,又放回去。我脑子里在飞速地运转,消化她带给我的这件可笑的事实。是的,事实。我相信她没有给我开玩笑,她要结婚了,她要卖掉这个房子,她要让我从此寄人篱下,她脑子不是被门挤了便是被马踩过了!

  “小薇,你冷静点。”她试图拉我坐下。

  “我没法冷静!”我说,“这样,你嫁你的,你把这个房子留给我,每个月给我生活费,我自己一个人过。”

  “别说气话。”她制止我。

  “不是气话,反正这个房子迟早也是我的,我只当早一天 继承了遗产。”

  她一个重重的耳光甩到了我的脸上。

  我没有哭,也没有尖叫。我甚至一动不动。我早料到是这样,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我觉得她打得还不够重,应该再狠一点,拳打脚踢,恶语相向。因为越是这样,我离开她的决心才越是坚定。

  夜里十点多钟,我在西落桥边的酒吧街顺利地找到了刘翰文的摩托车。

  初中的时候,每天上学放学,西落桥是我的必经之地。 这里原来是一个垃圾场,散发着刺鼻的臬味。现如今,桥的两边已经被打造成了著名的“酒吧一条街”。每到夜晚,灯红酒绿,成为这个城市年轻人聚会的最佳场所。

  据我所知,刘翰文最大的爱好,就是每晚躲在这里跟人 “炸金花”,输了就回家睡觉,贏了就带一帮人去吃吃喝喝,一直玩到天亮才散伙。

  没耐心一家一家慢慢找他,我用了最简单的办法,对着他的车猛踹一脚,那辆怪车立刻发出呜呜的警报声,响彻整条小街。刘翰文果然很快现身,见到是我,他显然很兴奋,但依然佯装冷酷,靠在酒吧的门边,向我招手。

  我走到他面前。他吸吸鼻子,高兴地说:“就知道是你。?”

  “为什么?”我奇怪。

  “你问问这条街上的人,除了你阙薇小姐,还有谁敢用如此特殊的方式召唤爷?”

  “看见你的车,问候你一下。”我说。

  他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你想我想到不能呼吸,特意为我飞奔而来。”

  “这个想象嘛,”我笑着说,“也勉强可以成立。

  他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笔,咬开笔盖,摊开掌心说:“换电话了吧,来把号码写给我。”

  我把那一串数字写在他手心,他拿出手机。将其储存,然后满意地问我说:“良辰美景,你想干点什么?”

  “随便。”

  “那你让我随便你么?”他像色狼一样地眯鳙起眼睛问我。

  我说:“看你表现。”

  他笑得暧昧而得意,伸出手,毫不含糊地搂住我的腰,一把将我揽到他怀里去。雨又开始下,夜色迷离。我抑起头,与他四目对视。今夜我铁了心要放纵我自己,谁也无法将我阻拦,一定是我眼神里的某种讯息准确地传达给了刘翰文,他趁势势俯身过来,我伸手挡住他,低声说:“不是在这里。” 他心领神会,拉我走向他的摩托车。双手环抱住他腰那一刻,车子已经启动。我们驶过西落桥,转向最繁华的大街,最终在一家KTV前面停住。领班恭敬地迎上来,他拉着我的手,我则低着头,与他一起飞速地穿过乐声嘈杂的大堂。两分钟后,我们已经坐在其中的一间VIP室。

  “我二姐开的店,”他说,“这间是我的常包间,我要不来,也没人敢用。装修有点土,但是没办法,我二姐说,这地方的消费者就这个品位。”

  服务生很快送进来酒、饮料和小吃,啤酒一一打开,在桌上排成一小排。包间里很热,我脱了外套,自己拿了小瓶的嘉士伯开饮。刘翰文看看我说:“想唱什么,我替你点。平时我要是心情不好,一般会跑来这里喝点酒,瞎吼两嗓子,就快活了。”

  “那想必你带维维安来过喽?”我说。

  “来过!”他毫不避讳地承认,不过又很快撇清关系说,“她是我二姐的小跟班。”

  懒得拆穿他,所以我保持沉默。

  “你如果有足够的自信,就应该相信我的品位,不会乱来。”屏幕上是我不认识的女歌手,在唱一首哀怨得要了命的心酸情歌。刘翰文一面说一面不露声色地坐得靠我近了一些手直接放到我肩上来。我闻到他身上混夹着酒精、雨水以及荷尔蒙的少年气息。我知道他不怀好意,但我真的无所谓。

  我真的,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无!所!谓!

  让所有该来的都来吧,从今夜起,我要堂而皇之地为自己而活。

  “亲一下。”他求我说,“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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