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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她想了想答我说:“我想想。”

  她并没有想多久,第二天信息技术课,天中的论坛上多了一张贴,贴的名字叫:是冠军,还是小偷?不仅贴出了于安朵戴着那条项链庆祝胜利的照片和那条项链的特写,更加是将她获奖的新闻做了特别链接,完全是花了心思的。

  “这就是你的办法?”我用QQ问她。

  “是的!”颜舒舒飞快地打字给我,还用了红色粗体,“我必须让所有人看到,我丢的东西出现了!她要是冤枉,就拿出证据来!”

  “不能和平解决吗?”

  “我没报警,就够和平的了。”她答我。

  这张贴没过几天就被删了,但战争却开始不能控制地升级。那天中午,颜舒舒正在盥洗室洗头,忽然,我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

  我冲进去的时候,我正看到王愉悦带着满足的神情把手中的一个乳白色的东西丢出了窗外,然后飞快地奔回宿舍,关上了宿舍的铁门。而颜舒舒跟着就拎着热水瓶从盥洗室冲了出来。她跑到那扇紧闭的铁门前,把那个巨大的热水瓶奋力扔过去,“嘭”的一声,热水瓶碰到铁门,瓶胆摔得粉碎。

  颜舒舒大力地喘着气,头顶着一朵一朵的泡沫,水滴顺着她湿漉漉的发根流进脖子里。

  我走过去把她拉开,远离那堆碎片,问她怎么了。

  她用通红的眼睛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又走进了盥洗室,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冲洗着自己的头发。

  那天她洗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的头。

  后来我才知道,王愉悦扔掉的那个乳白色的东西就是避孕套。她在盥洗室里接了满满一只避孕套的水,兜头泼在了颜舒舒的头上。

  那天颜舒舒洗头洗到下午第二节课才去上课,一个下午她只说了四个字:“血债血偿。”

  (7)

  周六早上,我在家里。

  阿南不在,奶奶却在。她告诉我阿南去了河南进货,要过两天才能回来。知道我还没吃早饭,奶奶给我下了一碗面条,外加一个荷包蛋。其实我并不太饿,但我还是坚持吃完了它。眼看着我喝完最后一点面汤,奶奶忽然叹息了一声说:“都这么大了。”

  这一声叹息让我像贼一样的心慌。关于“我”这个弥天大谎,不知道到哪一天才可以有光明正大拆穿的一天。这个和我毫无血缘关系的老人,她应该要有她真正的孙子或是孙女,这是她应有的权利,我不应该将其剥夺。

  “马卓。”她若有所思地问,“你爸给你找个妈好不好?”

  我迟疑了一小下,飞快地答:“当然好。”

  “就是不晓得去哪里找,”她又叹息,“他要求又高,心里又老记着你妈,你合适的时候,替奶奶劝劝他吧。人都去了这么多年了,他自己的日子总要过的,你长这么大,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了,对不?”

  “嗯。”我应着,把面碗端起来,准备到厨房里去洗干净,奶奶一把抢过它说:“你去看书吧,不用管。你爸把我叫上来,就是照顾你的。”

  “奶奶,你可以回县里去打麻将。”我说,“我一个人没什么的。”

  “你爸的终身大事不解决,我什么心思都没有。”她看上去好像真的很为此事而焦虑,连头上冒出来的白发都没空去管它了。

  星期六的下午,我在房间里温习功课,奶奶在阳台上晒被子,门铃忽然响了。我跑出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竟是肖哲,他背着大书包,手里捧着一个小花盆一样的东西,笑嘻嘻地对我说:“还真是这里,我竟然没找错。”

  “你来干吗?”我问他。

  他把手里那小盆绿色的东西递给我说:“给你送这个来,可以开花的,信不信?”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这里?”我没有去接他的东西,我的惊讶只能用震撼这个词来形容。难不成,他竟然跟踪了我?

  “是谁呀?”奶奶走到门边问。

  “奶奶,是我,我是马卓的同学肖哲。”肖哲站在门边自顾自地大声地答。一面答还一面踮脚朝里张望着跟我奶奶打招呼。如此没有礼貌,冒冒失失就往女生家里闯的男生,我真是从没遇到过。

  “谢谢。有什么事到学校再说吧。”我把他手里的绿色小植物一把抢过来,然后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谢天谢地,他没有再按门铃,而且很快,我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但我还是捧着那盆花不像花草不像草的鬼玩艺儿,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同学找你什么事?”奶奶狐疑地看着门外。

  “他来送个东西。”我说,“走了。”

  “不请进来坐坐?”奶奶说。

  “别理他,他少根筋。”我没好气地说。

  “明天生日,想吃点儿啥?”奶奶忽然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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