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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乔菲

  我回到寝室,将新买的内衣放在热水里浸泡,洗干净,晾在阳台上。我冲了些热果珍,喝几口暖暖胃。从刚才,我就一直觉得冷。

  我认得家阳的这个公子哥儿朋友。也曾是“倾城”里出手豪阔的年轻客人。

  世界很小,不无道理。

  当然他认出我来。追到洗手间的外面,攥住我的胳膊:“飞飞,你不是不出台吗?”

  “你动手动脚的,我喊程家阳。”

  男人有恃无恐:“我早就在舞厅里看到你跟程家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真是,我还以为那次躲开了。

  “你喊程家阳?不如我喊喊他,咱们断断这桩公案。”

  “讲讲理,刘公子。有你这么胡搅蛮缠的吗?”

  这厮伸出手指卷我的头发:“你走了,再没有人会讲笑话。”

  “躲开。”

  “可以。不过得给我打电话。”他将名片塞进我的包里。走几步,我正舒口气,他又拐回来:“程二哪里比我强?”

  “哈哈,你再说我就笑出来了。”我恨恨的说。

  他用食指推我的额头,我后脑勺撞在墙上。

  我在肯德基洗手洗了很久,觉得真倒霉,但我不能给程家阳丢脸,我更不愿意他因为我与任何人起争执,我以后会小心。

  可这尊贵男人的心啊,是秋天里转圈的风。我出来之后,他就变了脸。

  我的哪句话冒犯了他?

  说句公道话,程家阳的身上,并没有纨绔子弟的嚣张和古怪,可我想,一些骨子里的东西,是有意修行的风度与气质所不能掩盖的。比如说,他的自信,骄傲,和敏感。所有这些他的性格里潜在的因素,这些与我截然相反的因素,让我不安。

  波波洗了澡回来,见我躺在床上望天,觉得还挺蹊跷。

  “喂,你居然在?没有去亲戚家?”

  我一骨碌爬起来:“哎呀,你洗得干干净净的正好,现在算命最准,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这个周末诸事不宜。”

  她打开电脑,操作算命软件:“哇,乔菲,行啊你,为师准许你毕业了。”

  我倒。

  我之后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程家阳,我没有给他打电话。法文精读课上,老师推荐弗朗索瓦萨冈的书,《你好,忧伤》。

  说的是一对各自过着荒唐生活的父女经历了人生的变故后,都以为自己能够痛改前非,结果仍然继续从前的人生。

  本性。

  我用功读书,做作业,认识了一个法国女留学生,名字叫欧德费兰迪,来自地中海边的法国城市蒙彼利埃。我们上交换课程,互相帮助学习法语和汉语。

  欧德说起她的家乡,碧海蓝天黄沙滩,最鲜纯的空气,最高大的棕榈,黝黑漂亮的地中海人,操着尾音很重的法语,让人向往。

  “菲,你如果留学,这里可是无上之选。”

  “我完全同意。”我说。可对我来说,经济是个问题。

  我此时已经大三了,再过一年半就要毕业。如果,我也能得到一个好的机会,如果,我也能出国留学,虽然不会至于像程家阳那样出色,但也许也会成为一个不错的翻译。

  程家阳,程家阳。

  他在做些什么?

  程家阳

  与文小华约定了合适的时间,作了一定的准备,我上了她的节目。

  开播之前,要化妆,扑粉,涂嘴巴。我意兴阑珊,任化妆师宰割。文小华过来看我:“怎么今天好像不太高兴?”

  “哪有?”

  “没有最好。”

  这个女郎在聚光灯下还要更漂亮一些,循循善诱的提一些敏感有趣的问题,善解人意的给人台阶,香槟淑女的风范。

  “可是你也会遇到翻不出来的难题吧?”

  “当然。”

  “比如说?”

  “有一次,外国人与领导聊起阿根廷的庇隆主义,词不是生词,要义我却不懂,三句话后他们离开这个题目,我想是我翻得不好。”

  “这种情况多吗?”

  “不多。每次做得比上一次好,逐渐弥补不足。”

  “翻译官有什么业余爱好?”文小华想要换一个轻松的话题。

  “看书,吸烟,旅行。”

  “你旅行最多了。”

  “您说的,是工作,坐飞机,到另一个地方。我说的,是旅行,游玩,聊天,不用说外文。”

  “你几乎已经周游世界了吧?最喜欢哪一个地方?”

  我想一想:“大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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