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玖月晞 > 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 | 上页 下页
一三七


  一天的考察结束,往回走时,彭野仍和摩根讨论着。

  程迦在拍照的间隙,偶尔会看他,他一身迷彩服,背影高大,英气十足。他认真说话时会习惯性地微微皱眉,侧脸轮廓分明。

  他也不知怎么,在说话的间隙会时不时回头瞄一眼,看看她,神色不变,又转头继续说话。

  往回走的路上,程迦想了很多。这段时间以来,她的内心是平静的。

  以前,她一直是个进攻者。冷漠疏离的外表是她进攻的武器。她想创造自己的世界,走自己的节奏,过上随心所欲的刺激生活。

  可渐渐地,她从彭野身上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力量,防守的力量。

  看似枯燥、寂寞、平庸,却是责任、决心和坚守。

  她想,她应该学他,做一个防守者,不再消耗,保守本心,在自然中获得宁静与沉淀。

  走到半路,彭野落到后边来,到程迦身边,低头问:“累吗?”

  程迦道:“我睡了大半天才出来的。”

  他笑了笑,又走到前边去了。

  等到和保护队的人分开,回到住处爬楼梯去房间时,程迦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件事?”

  “几年前。”

  “把这个借鉴回去,难度大吗?”

  “没钱、没人、没时间。”

  程迦问道:“那怎么办?”

  彭野说:“找上头拨款,拉赞助收捐款。”

  “你们那儿慈善捐款多吗?”

  “很少。关注度不大,没什么宣传效应,企业都不情愿把钱往这儿捐。”

  程迦沉默了,隔一会儿,她说:“摄影展的钱过段时间会转给保护区。”

  彭野嗯了一声,刚要说什么,程迦一皱眉,捂着嘴别过头去,像要呕吐。往复几下,脸色发白。

  彭野握住她手腕,拍她后背,“怎么了?”

  程迦摇摇头,“有点反胃,没事。”

  彭野微微皱眉,想了想,说:“这边到傍晚了气温低,你衣服穿少了。”说着,握紧她有些发凉的手。

  程迦似有隐忧,垂着眼,也想了想,说:“嗯,或许受凉了。”

  回到房间,程迦还是一阵恶心,跑去洗手间呕吐。

  彭野见状,重新穿上衣服,说:“去看医生。”

  程迦却不肯,钻到床上躺着,缩进被子捂住口鼻,“睡一觉就好了。”

  彭野没料到她也会跟孩子一样犯脾气,伏在床上摸她额头,问:“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没。”程迦合着眼睛,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今天走累了,还有点水土不服。我上次来非洲也这样。休息下就好了。”

  彭野掀开被子把她身上翻来覆去检查一遍,看有没有毒虫叮咬的地方,确定没有,才让她好好休息。自己还是连夜出了趟门买了治水土不服的药,程迦却不吃,几乎要吵起来。

  彭野拧不过她,晚上两人早早睡了。

  到了第二天,程迦身上轻微发烫,仍是不肯下床。彭野叫来医生,说是水土不服,没什么问题,也开了药。

  接下来几天,程迦没跟彭野出门,留在屋里休息。她说吃了药,情况好转了。

  直到有天晚上,彭野回来得早,进门时意外听见程迦的呕吐声,走进洗手间就撞见她把药冲进下水道。

  彭野站在门边,脸色微变。

  程迦察觉到,回头见了彭野,她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走过他身边,坐到床边。

  彭野回头,略微恼怒地道:“解释一下。”

  程迦冷淡道:“不想吃。”

  彭野皱眉,“这是任性的时候?”

  程迦扭头望着窗外的树林,面无表情。

  “说话都没力气了。”彭野拿了药,倒杯水,过去她面前,“吃了药才会好。”

  程迦无端烦躁,打他的手,“说了不吃。”

  彭野手心的药撒在地板上,水也洒出来,泼湿了他的手腕。他抿紧嘴唇,低头看她,她倒恢复了淡漠平定的样子。

  他问:“这两天你原本的药也没吃?”方妍开的药。

  程迦垂着眼坐在床边,也知道触怒了他,就冷静地等着他发火。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外边的风吹进来。彭野转身去把水杯放好。程迦看他一眼,他刚好回头在看她。

  她别过眼睛去,他又走回来,弯腰把药粒捡起扔进垃圾桶。

  捡完了,彭野来到她脚边蹲下,仰望她。

  两人都没说话。

  他握住她的双手,拇指肚抚着手背,问:“一个人困在家里很无聊。再一天就回去了。抱歉,你生病,我也不能陪着照顾你。”

  程迦沉默了半刻钟,低声道:“回去就好了,我不想吃药。”

  “那就不吃。”

  彭野的考察之行很快结束,程迦的身体没好转也没恶化。

  两人从约翰内斯堡回去。

  过安检后,程迦去了趟洗手间,彭野等待的时候,看见对面精致堂皇的钻石店,一片白灿灿的光。

  南非钻石,世界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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