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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嗯,很真实……好像时间很久了。有一个人死了,还有人在旁边看着……身上好痛。还有你。”

  沈弋:“我在干什么?”

  “你在救我啊。”

  “……嗯。”

  “你把我从车轮底下拉了出来。”她问,“当年是这样吗?”

  “那时候很混乱,我也受了伤,记不太清了。”

  “哦。”她有些失望,“我还以为记起来了呢,原来只是梦。”

  ……

  似乎很朦胧,似乎很清晰。

  甄暖听见了不轻不重的关门声,门锁咯擦一声归位。她的心失重般直线下坠。

  阮云征走了进来,凶狠的目光逼得她连连后退,撞到墙上。

  她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转身往后跑,他却扑上来,手钻进她的衣服把她扒得光溜溜的。她痛苦得想死,她拼命挣扎哭喊,但没人来解救她。

  那人的手要撕开她裤子,队长的声音在说“活下来”,她拼命爬过去抓起锯子刺向阮云征。阮云征厉声惨叫,她以为自己得救了,可遭到了反扑。一瞬间,她脑袋后边起了风,时间停止了流动,又瞬间加速。

  一道巨大的力量炸开在头颅上,钢铁撞击的声响空灵而恐怖。

  她的头爆炸了,眼睛耳朵失去所有知觉,看不见听不见,只有尖锐到无法思考的疼痛。

  只是一击,她就垮了。

  更大力量的殴打接二连三砸在她头颅上,她毫无招架之力,满世界都是充盈鼻腔和口腔的血腥味。

  她看见自己躺在解剖台上,头颅碎成一片一片。

  还有一把刀朝她刺来……

  她恐慌无助到极点,“啊”地一声尖叫,惊骇地睁开眼睛,心脏狂跳,却只看见空白的天花板。

  醒来一个多星期了,她还是不停地做噩梦。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甄暖怔怔出神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房间里有人。她缓缓扭头,便撞见言焓笔直而安静的眼神。

  他见了她,微微一笑,将怀里的捧花随手放进花堆。

  原来朦胧中听到的那一声关门,是言焓。

  言焓走到病床边,拉了椅子坐下,问:“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她刚醒,带着鼻音:“不疼了。”

  他“嗯”一声,缓缓地点了两下头。

  沉默。

  今天出了一点点太阳,淡淡的金色从白纱间洒进来,笼在他和她的病床上。暖暖的,静悄悄的。

  他没看她,目光在满屋子的鲜花里流连,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甄暖想起他在电话里的那声“对不起”,她并不认为是他的错。

  而且,有种感觉到现在她都没弄清楚:

  那天听到他说对不起时,她心底涌起翻江倒海般的悲伤与痛惜,仿佛是不由自主。要命的是,身陷危险之时,她想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他,队长。

  而他说的那句活下去,更像是魔咒,在工具室里,在抢救室里,他的声音一直在唤她,“甄暖,请你答应我,一定要活下来。”

  她仿佛是为了他而挣扎求生。

  这样陌生的感觉让她疑惑,更让她害怕。

  此刻,看着他清秀却硬朗的侧脸,她知道他自责,想安慰他,便故作轻松:

  “这些花都是大家送的呢。”

  言焓听言,回头看她,眸光依然笔直安静,半晌后,唇角弯起:“看出来了。”

  “看看你,还是队长呢。”她哼哧,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里带着依赖,“现在才来看我,没良心。”

  言焓笑了一下:“队长工作忙。”

  他其实来过好几次,偏偏大多数时候她都在沉睡,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小脸白得像纸。

  偶尔几次醒着,也一直在呜咽哭泣。

  他徘徊良久,终究不知如何面对。

  而今天,她从梦靥里惊醒,分明是没有从阴影里走出来。

  ……

  甄暖竭力轻松地瘪瘪嘴:“是是,队长工作忙。今天不忙了?”

  “忙。”他眸光微闪,“刚好路过。”

  甄暖哼哧一声以示不满,但很快又问:“郑苗苗找到了没?”

  言焓摇头。

  “是不是,活着的可能性……”

  言焓扯了一下唇角,没有笑意,也没有回答。

  甄暖心里堵得难受,过了一会儿,想起自己一直惦记的事儿:“孙琳的案子呢,我跟你说的千斤顶,你听见没?”

  言焓抬眸,略显迷茫:“什么千斤顶?”

  “孙琳顶骨的伤痕里有红色油漆碎片呀,现场没有红油漆,她家没有红色车,很可能就是凶器上的。虽然你们找到的装饰品是红色,但一定要去和红色油漆片对比,不然无法证明装饰品就是第二拨击打的工具!我确定就是千斤顶。”

  她着急哄哄地说了一大串,才发现言焓不慌不忙地看着她,眼底隐约含着笑意。

  一直等她说完了,他要笑不笑地回应一句:“听见了。”

  甄暖知道又被他逗了,瞪他一眼,哼一声扭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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