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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他贴着她发烫的脸颊,语气竟透着罕见的慵懒,仿佛这一刻没了诡异的城堡和案子,他难得地放松。

  甄爱一听他的语气,心就甜甜地软了。

  她动了动,迎着他的面抱住他的腰,却意外地触碰到他滚烫又紧实的肌肤,貌似指尖还挨着他臀部微妙的弧线。

  甄爱的心砰砰砰,小心翼翼收回手,咽了咽口水:“S.A.,你为什么没穿衣服?”

  “屋里黑,”他振振有词,“就没来得及穿。”

  甄爱在黑暗中眨巴眨巴眼睛,对手指:“明明是你关的灯。”

  “嗯。”他一点儿不羞愧,安之若素,“我只想安安静静抱着你睡觉,所以,不要讲话,乖乖睡觉好吗?”

  “噢!”她软软地应一声,闭上眼睛。

  过了几秒钟的安静……

  “但是,”她在他怀里拱了拱,欲言又止,“外面早就没打雷了。”

  身旁的男人默了默:“我知道。”

  她仰起脑袋,望他:“S.A.,你突然间逻辑好混乱。”

  他完全不在乎:“混乱就混乱吧。我现在想睡觉,还管逻辑做什么?”

  “噢。”她再度软软地应一声,闭上眼睛。

  又过了几秒钟的安静……

  “Ai……”

  “嗯?”

  “你不是喜欢裸睡吗?”

  “……”

  “嗷!”

  得寸进尺的人,欠揍!

  风雨飘摇的夜,古堡里一片静谧。

  卧室内温暖而安静,偶尔有紫白色的闪电从厚厚的窗帘漏下来。甄爱躺在言溯熨烫的怀抱里,内心安宁。

  她其实怕冷,以为暴风雨的夜,独自睡在清冷孤僻的古堡里,会瑟瑟蜷成一团。可此刻他在她枕边,呼吸浅浅,平稳而宁淡,透着男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柔弱,他的手臂搭在她腰间,怀抱安全又熨帖,充满了她喜欢的味道,暖进她的四肢百骸,暖得她浑身发烫,想骄傲又得瑟地把手伸到被子外边去凉快;又想整个人缩到他的心里,暖暖地做个窝,再不出来。

  她忍不住,轻轻地弯弯唇角。

  “睡不着吗?”

  他的唇原就贴着她的耳朵,甫一开口,嗓音朦胧又低沉,从甄爱耳朵吹到心尖,她忍不住浑身颤了颤。

  黑暗中,她动了动身子,抬手摸上他轮廓分明的脸,手感干净而清爽。

  她拇指还大胆地轻轻蹭蹭他的嘴唇,小声嘀咕,像偷偷讲小话的孩子:“S.A.,你身体好热乎,像靠着大暖炉。”

  “是吗?”他薄而柔的唇一张一翕,在她指尖摩挲,“如果我是暖炉,你为什么不抱我?”

  甄爱悄悄地脸红,扭过去拿背对他:“谁叫你不穿衣服的?”

  “裸睡有益身心健康。”他轻而易举把她翻转过来,认真又诚恳,“我以为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早已达成共识。”

  谁要和你一起裸睡!甄爱瘪嘴:“是你一厢情愿。”

  他沉默地笑了,环她更紧,黑暗中,带了笑意:“哦。”

  半晌,又收敛,重复之前的问题:“睡不着吗?”

  甄爱认真地想。

  几秒过去了。这次言溯没嫌弃她反应慢,自己接话:“那就是睡不着了。”末了,带着极淡的懊恼,“我以为抱着你,会让你觉得安稳。”

  甄爱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很暖。

  下一秒,枕边的人不甘心:“科学研究表示,睡眠不好的女人如果睡在一个安逸又温暖的怀抱里,感到舒适安全,她的睡眠质量就会得到极大的提高。”

  甄爱哑口,糟了,该不会挫伤他的自尊心了吧?

  果然,她还来不及说话,他稍稍遗憾地说:“试验证明,我的怀抱对你没有任何安抚的作用。我是一个失责的男朋友。当然,只是在这一方面。其他方面,我自认称职。”

  这番话把甄爱的心情说得跟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

  她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软软地说:“因为你,我感到很温暖很安全!只不过在想哥哥的密码,所以睡不着。”

  怀中的男人僵了一下,尴尬而自省道:“我居然又忘了全面分析。”

  “分析那么全面干什么?反正你今天没有逻辑。”她挨着他的脸颊,轻声嘟哝,唇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刚才他的一番科学论证,于她来说,就是好听的情话。

  黑暗让普通的对话染上了缠绵而亲昵的色彩,让彼此的触感也愈发明晰而清澈。

  她的身子柔柔地盈在他怀里,他整颗心都软了下来。一贯克己有度,此刻却无比依恋她身体的馨香。他真喜欢这一晚的亲昵。

  但他终究是知分寸的,且此时此刻,他更关心困扰她睡眠的问题:“既然睡不着,去探秘吧。”

  The sun has set, and the long grass now
  Waves dreamily in the evening wind;
  And the wild bird has flown from that old gray stone
  In some warm nook a couch to find.
  In all the lonely landscape round
  I see no light and hear no sound,
  Except the wind that far away
  Come sighing o'er the healthy sea.

  太阳落下去了,如今,长长的草
  在晚风中凄凉地摇摆;
  野鸟从古老的灰石边飞开,
  到温暖的角落去寻觅一个安身所在。
  这四周景色寂寞
  我看不见,也听不见,
  只有远方来的风
  叹息着吹过这片荒原。

  甄爱和言溯跟着哥哥留下的诗去城堡探秘。

  古堡是砖石结构,夜晚走在弯弯曲曲的石廊,难免有种厚重的清冷。外面的暴风雨仿佛总从看不见的缝隙里吹来阴风,走廊上的灯光摇摇晃晃。甄爱时不时回头看,灯光朦胧中,无数间房间紧闭着门,像一排排眼睛。

  一般人在这里行走,估计得吓得魂飞魄散。

  言溯见她连连回头,轻笑:“害怕?”

  “嗯?”她仰头看他,愣了愣,又摇头,“一点都不怕。”她向来神经粗。

  他从她平常的声音和肢体语言判断出,她真的不怕。他望向前边无止境的路,意味深长道:“你不怕,我倒是挺怕的。”

  “怕什么?”

  他只是笑笑,不解释。他怕那个藏在白布下的甄爱的蜡像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不害怕为什么总是往后看?”

  “记路线。”

  “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迷路的。”

  甄爱忽就想起那次走错路睡到他床上,他对人脑记忆路线的那番歪论,问:“这么说,刚才走过的路都在你脑袋里绘成图像了?”

  他嗯一声。

  “那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走过的路,像海螺的壳?”

  言溯一愣,的确像海螺壳上的花纹。一条连续的线,一圈一圈环绕,无限接近中(终)点。每圈线之间又有无数的细纹交叉,错综复杂。

  “是挺像的。”他微笑,“很美。”

  甄爱点点头:“嗯,很美。”

  这样的夜晚,和他独处,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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