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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世间最容易赢得他人好感的,总是这样一脸热忱的“真诚”人。

  阿原自然也不需要她的真诚。她只想想真诚地打听些消息而已,比如慈心庵的背景,慈心庵来往的贵客。

  对于传扬慈心庵的美名,妙安自然是不遗余力的。

  她摸着阿原刚递过来的金叶子,蔼然出尘的世外高人模样,挺直胸膛说道:“本庵能有今日兴旺,都因我那妙枫师姐种下了善因。当年吕才人军中受孕,皇上因战事激烈无暇顾及,只得自行前往汴梁相寻。路过沁河时,她拖着八、九个月的身子不幸染病,也曾求助朱家亲友,却无人援手。最后还是妙枫师姐慈悲为怀,将她接入庵中调理,后来就是在咱们庵中生下了郢王殿下。”

  阿原撩起纱帷露出半边脸,笑容清丽无邪,“原来是这样的来历,怪不得贺王府几位如夫人都说慈心庵沾了贵气,说我要进香,就该来这里。”

  妙安便忍不住流露出几分自得,“正是。本庵虽地处荒僻,但吕才人另眼相看,郢王殿下也颇是眷顾,京城来的女施主便多有慕名而至的。”

  阿原一路跟她聊着,眼见距离那姜探所住的那座小院不远,便叹道:“本想着沁河不比京城,总会安静些。不想我那表哥聒噪,不论男女都只管往别院里带,每每撞见了,好生尴尬。若此处有空余的屋子,我倒想借住数日,还能落个清净。”

  妙安也听说过贺王府的小贺王爷慕北湮将门犬子,风流荒唐,对阿原更深信了几分,忙道:“小姐若是要住过来,空屋子尽有。”

  阿原道:“我喜静不喜闹,最好是独门独院的。若有这样的地儿,我便打算扰上数日。当然,布施和香火钱是不敢少的,横竖也算是一桩功德!”

  妙安便往那门扇紧闭的小院看了一眼,干笑两声,“小姐有这心,自然极好,极好……”

  阿原妙目微转,“咦,那里是个小院么?看着好生幽静。不知里面可有人住着?”

  妙安踌躇道:“没有……目前没有。不过行李还未搬走,需要好好收拾收拾。”

  阿原问道:“是谁家的女眷?若是性情好的女子,没搬走也不妨,正好可以一处作伴。”

  妙安道:“是一位京中大臣家的女眷,不过……咳,她前些日子回京了!”

  “既如此,我就定下这院子。待我回去跟舅舅说了,就把行李搬过来。”阿原笑靥如花,将数张金叶子递过去,“这就算是订金吧!”——

  §第二卷 帐中香 第02章 倚剑谁家少年郎(2)

  妙安一时不敢收,犹豫道:“小姐请稍候,待我去问过住持师姐才能回复。”

  阿原笑道:“那便有劳师太快去问问吧!”

  妙安便行了一礼,匆匆奔离。

  灵鹤髓一案完结,姜探住过的院子也没再封锁,慈心庵自然有权另行处置。只是到底牵涉过杀人案,敢不敢在数日后便交给另一名贵家小姐住,端的看妙枫等人的胆量和良心了。

  小鹿一直在旁静听着,见妙安离去,才跳起身问:“小姐,你不会真的搬这里来住吧?还京中大臣的女眷,什么鬼?不对,就是女鬼……小姐好大的心,居然要跟死去的女鬼住一屋子……”

  阿原横她一眼,“活着的我都不怕,还怕死了的?”

  小鹿一怔,“也是哦!”

  可她深里一想,怎么还是不怕活着的,只怕死了的呢?

  小鹿抱着头,觉得这真是个今生今世难以解答的谜题。

  而阿原已不由地沉吟,“京中大臣的女眷……倒是……奇了!”

  朱蚀无官无爵,朱夫人、朱继飞凭什么让目高于顶的妙枫安排姜探暂住于此,并百般维护,一直是阿原困惑之事。

  难道,妙安并非满嘴跑马地胡扯,姜探真与京中某位大臣有关?

  思索之际,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鹰唳。

  阿原忙抬眼看时,小坏正盘旋于小院上方,虎视眈眈,分明是警戒之色。

  小坏原也随主仆二人同行,入庵前阿原便令它飞得远远的,莫让人疑心。毕竟当时发现凤仙还是小坏的功劳,妙枫、妙安等必有印象。

  而小坏显然还记得这个让它立功的小院,闲来无事也不去捕野物了,又飞入小院中察看。

  姜探出事后,庵中应该很少有人会去这么个晦气的地方;便是去打扫收拾,也不可能关上和庵堂相连的角门。

  那么,如今在小院里的,还会有什么异常让小坏异常警惕?毒蛇?还是女鬼?

  “在这里等着!”

  阿原瞧着四下无人,吩咐了小鹿,拔出暗藏的破尘剑,纵身跃上墙头,轻轻一点,已飞落小院中。

  阳光下,芭蕉滴绿,绣球舒展,幽静却不阴森,倒似那个清妍秀丽的少女依旧在此住着一般。

  因近来无人打理,院中所铺的鹅卵石小道上已长出茸茸的青草,倒也碧绿可爱,也看不到毒蛇毒蝎之类的东西。

  阿原看向小坏。小坏便扑着翅膀欲往屋内飞,但飞到门槛边又斜斜掠出,歇在枝头歪着脑袋看向阿原。

  阿原这才发现正屋的门是虚掩的,尚留着一条小缝。

  而毒蛇当然不会开门或关门。

  破尘剑迅速插入门缝,轻轻一挑,门被拨开。

  屋内,立时传来年轻男子低喝:“谁?”

  有人快步掠来,剑光如流瀑飞快袭出,径射阿原;阿原忙扬剑抵住,本来半敞的纱帷被激荡得飞扬开去,露出妍丽出尘的面容来。

  而阿原也看清屋中那人,竟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身寻常布衣,但眉清目秀,意外地有种萧萧肃肃的干净气息,似此时筛过树影漏下的阳光,带着天然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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