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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再不管二王子神情如何,元爱略拧身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二王子下意识还想拦,一股子血腥味儿忽然冲鼻而来,也算久经沙场的二王子迅速摸向腰刀,扭头凝神看去,身材魁梧的齐格正站在他面前。方才众人虽也都看到了齐格,但目光都放在了元爱身上,这会儿离得近了才发现他黑色的征衣竟然湿透了,而浓重到让人欲呕的血腥味就从他身上飘散出来。

  得杀多少人,才能让鲜血浸透厚重的战袍?众目睽睽之下二王子只能生生地止住了自己往后退的步伐,虽然貌似勇敢地在跟齐格对视,但谁都看得出他眼中的惊疑不定。巴永和其他近卫也被齐格修罗般的气场吓住了,一时竟没人动弹。齐格却只微微一笑,极恭敬地弯腰行礼,“殿下。”

  “唔!”二王子被齐格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从嗓子眼里挤出了这么一声。见自己的“弟弟”已被齐格镇住,赫兰巴雅似乎已懒得去关注他的举动,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正走向自己的元爱,计划了这么久,只差这一步了,巴雅微笑了起来。

  元爱表面淡然从容,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有多慌张无奈。虽然来这里快三个月了,字字句句都被人尊为神谕,但在她内心深处,还是鲁村那个期待着找一个有情郎,过着相夫教子幸福生活的姑娘。她曾以为眉目清秀的水墨是,结果呢?一想到这儿,元爱唯有苦笑,阿墨,父亲……她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一道目光让思绪有些飘忽的元爱警醒了过来,她凝神看去,赫兰巴雅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腕。虽然二王子的凶残让自己惧怕,但这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大王子,才是真正可怕的那个吧,这是父亲说的。想到元睿,元爱立刻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她悄悄地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地走向赫兰巴雅。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元爱极低地说了一句,“成交!”赫兰巴雅表情不变,只是弯身行礼,“见过天女。”元爱表情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走向高台。赫兰巴雅看着那优雅苗条的背影,元睿那阴沉的面容立刻浮上心头,他忍不住暗叹,这男人野心也许比自己想的还要大,不过……这样最好,不然怎么互相利用呢?

  高台上的元爱开始姿态优美地敬神,谢神,在四溢的酒香和隐约的血腥味道中开始宣读神谕,所有的赫兰人都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聆听。故作恭敬垂下头的赫兰巴雅偷眼看去,只见二王子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继而又染上了一层灰败,狗腿子们目瞪口呆又惊惶的样子,让他很想放声大笑。神谕真是个好东西啊,尤其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

  草原,夜空,繁星,篝火,一切都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有人而已。一个时辰能变几回天?人心仿佛比草原上变幻莫测的天气更不可预知。看似已经平静的营地里,有的人在帐篷里不安踱步揣摩,有的人则悄然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有的人仰望星空想着自己未知的前途,有的人则狂怒的在帐篷里发泄着,所有的家具器皿都被弯刀砍成了碎片。听着帐篷里二王子饱含愤懑的嘶吼声,在外守卫的赫兰战士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更加严密地看守,不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殿下!”苏日勒皱紧眉头帮巴雅清理着他身上的伤口,这几天二王子可没便宜了他,虽然为了他的“大计”没有上大刑,但是伤口无处不在。尤其是腿部,细长的刀痕,已开始腐烂的伤口,看来二王子从没有忘记过,他曾在骑马赛会上输给殿下的羞辱。

  巴雅仰头喝了一口酒,那股辛辣的感觉直冲胸臆,非但没有麻痹伤口,反而让人觉得更痛,但是这种痛意让他清醒,他跟着又喝了一口才笑说,“苏日勒,几日没见,你变得女人起来了,快点!”他话音刚落,一声朗笑响起,“殿下,这家伙向来就喜欢像女人那样做事犹豫!”

  听到自己的谨慎的性格被人嘲笑,苏日勒却只是翻了个白眼,手里不停的给巴雅清洗伤口,嘴里却说,“庆幸我的犹豫吧,不然我应该毫不犹豫地拧下你的脑袋!”“哈哈哈!”帐篷里响起大笑声,刚掀帘而入的齐格也不例外。他有些无奈地看向阿济,“你这小子,受了这样重的伤,还能胡说!”

  阿济拿着个酒壶正美美的吸溜着残酒,闻言咧嘴一笑,“半条臂膀而已,只要没砍了我脑袋,就不能不让我说话,嘿嘿。”阿济满不在乎的表情和他残缺的伤口所带来的对比,让帐篷里一下子安静了起来,苏日勒在心里默念着塔罕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嚼着。

  “殿下,现在您才是天神选中的大汗,而且您还有汗王留给您的金印,不但洗刷了耻辱,现在赫兰一族也尽在您的掌控了!”齐格看见赫兰巴雅有些阴郁的神色,赶忙转移了话题。“那你还一口一个殿下,应该称为大汗!”机灵的阿济立刻跟上。

  “不,我还没有经过仪式,还是叫殿下吧。”巴雅淡淡一笑。“殿下,塔罕就这样放过他了吗?”苏日勒沉声问。草原民族爱恨分明,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听苏日勒这样说,齐格和阿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暂时先让他活着吧,二王子那边也不要动,按照南人的说法,我们要徐徐图之,”巴雅沉思了一下又说,“还有,塔罕的事情不许传到妮蕊那里,以免坏了大事!”“是!”三人齐齐应答。一张娇柔的脸庞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巴雅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被塔罕捡回来的小女孩儿,不知道她在太平关的行动是否成功了……

  不自觉握紧的手心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让巴雅迅速回过神来,张开手,一条极细的银色链子正安静地躺在手中,手心的部位因为刚才用力被小小的吊坠硌出了痕迹,虽然模糊,但仍看的出是一个“水”字。

  “到底掉在哪里了?”元爱焦急地寻找着,小丫头也赶紧帮忙,可两人找的满头大汗,失落的链子却再不见踪影。元爱差点哭了出来,父亲当时把水墨所有的衣饰物品都扔到火里烧掉了,仿佛不想让她再跟从前有半点联系。

  这条手链还是自己悄悄藏起来的,想着什么时候还给水墨,让她对家乡能有个念想,可一直没有机会。好不容易在赫兰遇到她,可为了逃命,根本就没想起来。那条链子又细又短值不了几个钱,只是两个用银丝刻成的水墨两字分外精巧。元爱并不知道这只是水墨在云南旅游时买的纪念品,只当是她家传之物,现在突然找不到了,元爱心慌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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