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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火苗燃烧起来,跳跃着发出光亮,两个人互望了,怔怔地,然后猛地抱在一起。笛子内心里那样多莫名其妙的疼痛就这样奔涌开来,揪心得很。笛子解下脖子上的水晶,系在乔晋脖子上,然后放进粗糙的毛衣领子里,半天,颤巍巍地说:“希望你平安!”

  水晶带着她的体温贴在自己胸前,很温润的感觉。惭愧着的乔晋更觉得惭愧,叹息着,抱紧了她,很珍惜地吻她的额,吻她的发。

  两个人原本还说着话,但话越来越少了,只剩了那种呼吸困难的喘息声,他的身体时而是莽撞的,却又不时停顿下来,她原本横了心,以为要接受什么了,他却在最慌乱的时候,停止了一切,她诧异得很。最后他喘息了问:“笛子,你是第一次吗?”他知道问也是白问,从笛子的笨拙就知道,她是没有经验的。

  笛子点头,满脸的惊慌和羞涩,他又加了力,然而浑身上下胀满了的力气,突然却又停止了。他慢慢地平息着自己的情绪,拉紧了笛子的衣服,再把外衣套上,然后无力地把头靠在笛子怀里。他从来没有碰见过“第一次”的女子,虽然他对这点并不在乎,但内心里,却是珍惜的,他给不了笛子将来,那么,他便不能把笛子的第一次给拿走——他是真的爱笛子。

  他点燃一枝烟,大口地吸,仰着头,把烟雾深深地吐出来。

  但他的样子却是痛苦的,笛子觉得心疼,就靠了过去,轻了声音说:“我愿意的……”

  她越是这样,他越是羞愧。他抱了她,说:“笛子,我不能够。”

  “你不爱我?”

  “因为太爱,所以不能。”

  “我要给你。我愿意……”

  于是两个人的感情似乎又深刻了许多,惺惺相惜地互相依偎了,小鸡一样地啄着对方。

  寂静的山坡上,有一个身影很轻快地掠过已经荒芜的冬天的土地,到了半山坡的农舍前,他站住了,绕到房屋的后面,窗户边,轻声地叫:“笛子!金笛子!”

  里面没有回答,他又拢了手在嘴边,把声音放大了一点,叫:“笛子!”

  等了等,里面并没有一点声音。她睡着了,他很幸福地笑了笑,想,她一定睡着了,今天太累了,跳了那么久,还喝了一些酒。

  他站了站,又仔细地听里面的声音,她一定是睡着了。他心里带着一些莫名的满足和幸福,站在那里抽了一枝烟,感觉着,他们的距离是那样的近,很近,就一堵墙的距离。

  酒精还在他的身体里奔涌,奔涌着幸福和满足。他离开了那里,没有目的地的在原野上或走或跑。

  这样的夜是美的,真美,只可惜,笛子不在身边。

  他开始慢慢地跑起来,酒精让他兴奋和冲动。

  他跑上了村边的那个堤坝,站在那里,看像只大黑猫一样沉睡的小山村。一切,都是那样的寂静和安详。

  他迎着风,大口地呼吸,他在堤坝上跑起来,却看见小溪上的磨房里,火光摇曳,那里有人。他兴奋起来,向下面跑去。里面或许有人在磨豆腐,或许有学生在里面私会——出来写生,极容易地成就一对一对的恋人。

  最好里面是磨豆腐的人,这样,他就可以看见磨豆腐的过程了,而且,今晚就可以待在里面。

  一阵冷风进来,打着旋儿,卷起地面上细小的灰尘,呼啦啦地旋进来,火苗摇晃着,忽大忽小。

  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着门口站立着的大雄。

  大雄瞪大了眼睛,张圆了嘴。他无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你们?……怎么是……”

  大雄僵立了一下,退后了几步,跑了,十分的仓促,脚步声伴着石块和泥土摩擦的声音,很快远了。

  集中的时间到了,大雄还是没有回来。

  乔晋把手里的烟按灭,问:“谁看见大雄了?”

  没有人回答,都闷闷的。

  乔晋看看时间,说:“十分钟以后再不回来,就分头找找。”

  “应该问金笛子要人的。”有个男生开玩笑地说,大家哄笑了一下。笛子只站在那里,垂着眼,看着墙角的一个老鼠洞,没有争辩。

  “就是,金笛子,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给他脸色看了?这小子想不通,今天寻短见去了?”又是一阵善意也无聊的笑声。

  笛子有些不能自持了,大雄不会出事吧。她抬头看他,希望他明白,他们应该马上就出去找。

  院子里的门突然打开,很大的响声,大家齐刷刷地看过去,大雄拎了油画箱,头也不抬地进来了,走得十分急。

  来了,就在边上靠了,乌黑着一张脸不作声。

  有人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挤眉弄眼地使眼色。

  乔晋沉默了一下,说:“大雄,以后回来要准时,免得大家担心。”

  大雄依旧沉默着,只是鼻子里的呼吸更加的急促,似乎有要爆发的冲动。

  笛子靠在桌旁,看着墙角的老鼠洞,只觉得一身冰凉,冒着冷汗。

  乔晋点了一枝烟,吸了一口,眯着眼睛,开始慢慢地讲评。

  讲评一结束,她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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