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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麦金尼斯今天的表现令她吃惊。他没有平时那种坚韧与严厉,也没有穿他经典的审讯服——深蓝色西装。这可能是因为他没有那种心情,但更可能的是他正在被爱环绕,心中充满柔情,所以失掉了往日身上坚硬的一些东西。当她驾车驶出警局大门时,她努力想回忆起埃弗利兄弟演唱组的一首老歌的歌词,歌名是“爱的代价”……

  回到家,踏上楼梯,她听见音响开着,马尔克姆·麦克拉兰的歌在空气中流淌。她进了屋,努力想找一句讽刺性的评论扔给瓦莱丽。因为瓦莱丽第一次听到这个专辑时根本就不屑一顾。但是几个月后,她逼着他听“蓝色丹奴比的房子”,他的看法改变了。事实上,伴着这首歌和下面的“你的衬衣里有东西在跳动”、“亲爱的华尔兹”、“让我们起舞”、“非常时尚”、“呼唤浪潮”以及“阿尔格家代数棒极了”这首歌的片断,他们曾温柔地做爱。瓦莱丽还有点恼怒:他本以为他能一直做爱到这盘长达36分钟的专辑全部放完。但是凯茨让他的愿望落空了。那天也是一个周六的下午。

  39

  “莫伊拉给你打过电话。她说她和小孩回家了。我想她说的是泰坦尼亚。”

  “没错。”

  “她在家里跟泰坦尼亚在一起,本来就行了。可她问我们俩是不是愿意过去。”

  “过去?”

  “去看看她,弗拉德。去说你好,给小东西带件礼物,告诉莫伊拉她气色很好,诸如此类。”

  “我想我明白‘过去’是什么的意思,瓦莱丽。我是问我们非得去吗?我想咱们要么出去逛逛,要么就上床。”

  “你想要杯咖啡吗?”他问。

  凯茨舔了舔嘴唇。瓦莱丽把沙发床收了起来,关小了音响,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下,是那种兄妹式的,没有激情。

  “我刚起来半个小时。”他说,“头还有点晕。”

  “或许你太累了。”凯茨这么说是一种暗示,也是投石问路。”

  “我想是。”瓦莱丽说,接着他又提起了打来的电话。凯茨想:显然做爱是不可能了,而且飞滑翔机和跑步也好像希望不大。

  “现在12点半。”凯茨充满渴望地说,“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逛商店?我想买点蒜蓉面包、鱼,咱们好好吃一顿……”

  “我们应该省着点花,凯茨。你知道,我们该有点钱。”

  “为什么要有钱?”

  他看着她的手指,那里没有戒指。凯茨不要订婚戒指,她说双方的承诺就足够了。

  “你在想什么?”凯茨问,她的声音高了几分,“你不是又要提什么婚纱、蜜月之类?”

  瓦莱丽又看了一眼她的手。

  “你还真这样想啊?瓦莱丽,你三十几了,我也差不多。我们两人都有地方住,我们俩没一个是处女或处男,我们为什么要存钱?”

  他的目光从她的手移到了她的脸上:“好吧,或许就这一次我们中午别喝酒。”

  “噢,太他妈好了!”凯茨欢呼。

  40

  有一个人,瓦莱丽,我见过他曾经长什么样子,他就像一个教区牧帅或你的银行经理或者一个老师。我见过他的画像,瓦莱丽。但是当初我看他时,他没穿衣服,鸡已被被割下来,卵子也扯掉了,然后做熟了,一些被硬塞到他嘴里。他被开膛破肚了,你见过肠子什么颜色吗?你能想像一个人耳朵割掉了,鼻子是个黑洞,嘴也他妈的被割得不成样子后会是一副什么景像吗?

  凯茨在颤抖,尽管她喝这么多威士忌,她还是忍不住在颤抖。

  “我就是要喝,瓦莱丽,根本不在乎。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在乎,我根本不想知道。我不跟你谈这些事情,我不跟任何人谈这些事情。我只是喝酒。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你滚一边去。”

  “你说完了告诉我。”瓦莱丽冷静地说。

  “王八蛋。”凯茨说。

  凯茨扭过身子,脖子红红的。她直直地走进厨房,放下酒瓶,两眼定定地看着窗外。外面是一条小街,她看着住户们的窗户、防火通道、下水道、灰色的墙壁……如果只这样看,就是瓦莱丽这样的人的眼光了。凯茨看见的还有小偷入室盗窃可选的通道,强奸犯的可乘之机和窗帘后可能正在发生的虐待案、凶杀案和一切卑劣的行径。

  “我要去跑步。”她说。从厨房出来,瓦莱丽正坐在沙发上装着在读杂志。

  “我要去跑步。”她又说了一遍,“跑很远。

  “我准备跑十五六英里。”

  “这样啊。”他说。

  “跑两小时。”她说,“行不行?然后我就回来,咱们去看莫伊拉和比利。

  “我们并非非去不可,凯茨。她是你的朋友,没关系的。”

  “放心吧,瓦莱丽。

  “你想到哪儿去跑?我可以在半路上跟你碰头,你看怎么样?”

  凯茨想了片刻然后说:“我要去霍海姆,从这儿出发穿过波茨拉德,经过阿杜尔桥到霍海姆海滩,到那儿是三英里。然后我就绕着岛匀速跑,最后再回来。”

  “那我从这儿出发在波茨拉德咱们碰头。六英里左右对我还舒适,而且那时你也跑得差不多了。”

  “好吧,就这样。”凯茨说着消失在卧室里。

  她飞快地换着衣服。外面很热,因此得穿得少一点。她出门时,瓦莱丽在厨房里,音响开得很大,是瓦莱丽喜欢的爵士乐。瓦莱丽正在准备一顿简易午餐,他的手脚很重,锅碗瓢盆乱响。他是有意的。凯茨望着他的背,过了几秒钟轻声说:“不要试着改变我。”

  瓦莱丽转过身:“什么?”

  “我是说,我走了。波茨拉德海边见。”

  “我去等你。”他说。

  自由了!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愉快的了!感受明亮的阳光,呼吸着成湿的空气,在海滩上的小鹅卵石中走过,与潮水嬉戏,绕行在玩具游艇中间,有蓝天为伍,与白云作伴;听见小伙子冲你吹口哨,置之一笑;看见一个穿黑衣的跑步人从对面奔来,打声招呼,这是多么惬意的时刻!

  凯茨保持着节奏和韵律,以这种状态,她好像可以一直跑到永远。汗出来了,但是它更多地是来自太阳的热量,而不是自身的运动。跑着,跑着,就像往常一样,思绪如潮水般涌来。

  麦金尼斯想退休,他不想死在套子上。他是旺达的人了。而莫伊拉暂时也不会回来工作,虽然她说要为孩子找托儿所,但她还是不会马上上班。格里菲斯下周结束前就会和詹妮斯山盟海誓,他会乐颠颠地大谈詹妮斯的小孩多可爱,一个现成的小家庭有多好。至少他的这种亢奋会持续上个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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