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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克莱尔转过身来,仍然抱着小猪。他那粉红色的身体贴在她胸前,那张猪脸在她胸口处蹭来蹭去。

  “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我……”

  “过来坐下。”凯茨柔声劝道,一边拍拍身边的垫子,“把你的朋友也抱来。”

  克莱尔仍然紧紧抱着那只小猪。她笑了笑,傻傻的,“他很漂亮,是吧?”

  凯茨又拍拍坐垫,“他自然有他漂亮的时候。”克莱尔走过来,坐下,端起她的杯子。

  “我可以再给你倒满。”凯茨说,“但如果你再喝就得坐出租车回家了。”

  “你不了解我,也不了解酒。”克莱尔说。她强笑了一下,“再喝一杯威士忌我就能飞回家去了。”

  凯茨在沙发上盘起腿来,“彼得快回来了……”

  “我知道。”克莱尔说。

  她用一个问题打开了话匣子:婚姻是不是泡妞一样?她不是在什么地方读过婚姻就是一场阴谋吗?女人不就是被她奴役着,被逼迫着提供性服务来换取安全和食物吗?不是的,凯茨说她想女人并不是这样的。

  “那跟一个男人,或一头猪混在一起是为了钱,这么说是不对的了?”

  “我答不出来。”凯茨说,“我懂得太少。”

  但她会这么做吗?会吗?

  不会,凯茨说。

  克莱尔的脸色突然亮了一下,似乎心中做出了一个抉择。她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说道:

  “我和丹尼结婚时,我18岁,他19岁。”

  “我15岁,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开始跟他约会。我们第一次做那种事是他强迫我的,那时我什么也没说。但现在我会说那是强奸,后来他对我很好,我想就是这么回事。”

  “22岁以后,我才开始明白丹尼对我所做的不是爱,他利用我,伤害我。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这些,就好像,就好像我被什么控制了。然后我开始认为可能是我身上的某些东西使得丹尼尔想对我做那些事。”

  “1987年的某段时间,突然发生了一些事,我只说了一句‘不再继续下去了’,就试图离开。但我没能走得太远,我自己没存过钱,父母也都死了,所以我去找丹尼尔的父母。丹的妈妈,桑拉,似乎能理解我。她拥抱了我,在储藏室里给我弄了张床,说我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丹的父亲很守旧,很古板。一开始他不理睬这件事,后来他开始跟我说话,同我争辩,说婚姻是永存的,我必须跟我丈夫待在一起。他是个强有力的人,总能让事情像他想的那样进展。他们告诉我说我不太健康,需要帮助。丹尼尔是个好人,如果我连这一点也意识不到的话,那我一定是有毛病。”

  “不知怎么回事,后来我就住进了圣科德克医院。他们让我吃药,甚至给我做了ECT。后来有一天桑拉来带我回家,她把我带回他们家,我们到家时,丹尼已经在那儿了。在我住院期间,他已经搬回他父母家来住了。他们为我们弄了一个双人房间。我回去时傻乎乎的,任由他们摆布,我回到丹尼尔的房间里,又跟他一起睡觉,又让他利用我,又一次。”

  “后来桑拉死了。有一天她觉得不舒服,三个星期后就死了,是癌症。我只能跟他们父子俩待在一起。后来阿诺德,就是丹的父亲,解释说他修改了遗嘱。我们必须一起生活直到他死后5年——我们得觉得快乐,如果我们继续生活在一起,就将共同拥有房产;如果我们分手了,这所房子就归慈善机构。”

  “他们家很有钱。丹的祖父以开办连锁新闻发布站而起家,他死后,丹的父亲继承了他的财产。他的事业一直在扩大。1985年,阿诺德死于心脏病突发,他留下差不多300万英镑给我和丹平分。但5年之内我们拿不到一分钱。律师读了一封信,是阿诺德写给我的。那老头觉得我配得到他一半的财产,我们必须守着这座房子和里面的房间,要让它们保持他死时的样子,而且我们必须一起生活。每个人都认为我们很幸福,直到他死后的第5个周年纪念日,也就是1994年8月。”

  “我就这么熬过来了。丹尼尔仍然随意摆布我,但我一直想着5年后我就能有150万英镑了。我一直存着这个梦想。那时我32岁,可以有足够的钱离开了。”

  “我一直都有工作,但我一直很沉默,很消极。这是处于丹尼尔控制下的另一件事,他完全控制着我的经济命脉,每天给我一点钱,从不让我步行去上班或干别的事。”

  “结婚后我的体重直线上升。后来出院后升得就更快了。我认为这只是个人形象的问题,我是躲在角落里的胖女人,没人会注意我,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但从遗嘱被宣读那二天开始,一切都改变了。我可以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未来。”

  “第二天我就开始节食。午饭后步行40分钟而不是去睡大觉,后来我又开始早起游泳。丹尼尔不喜欢这样,但我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了。我告诉他我这样做是为了看起来更健康更幸福,这样我们就可以拿到那笔钱了,他很喜欢这个主意。”

  “11月份,我开始跑步。我本来打算跑1英里然后再返回来,可3个星期后我才做到一口气跑完1英里。又过了两星期我就可以跑个来回了,然后我找到一条4英里长的路线。到了圣诞节,我可以跑完全程了。4个月我掉了28磅。新年来临时,我已经很认真地对待跑步了。”

  “你也跑步,凯茨,你能懂的,你发胖过吗?”

  “没有。”凯茨说。

  “哦,他们说人可以藏在脂肪后面,他们说得没错。我越瘦,就变得越结实。6月份时我又可以穿12码的衣服了。我每周跑40英里。工作的人都认为我出了毛病,但我没有。我感觉好得不能再好了。当我跑步时,我是自由的。待在户外,我就是我。”

  “后来我参加了长跑俱乐部。真让人吃惊,居然没人认得我就是那个接受过心理治疗的拐角处的胖女人。等到我听见有人议论我时,我已经在那待了一个星期了——‘骨干美人’。我高兴得像风筝在天上飞。我回到家告诉丹尼尔我要搬回储藏室去。他想欺负我但我还是搬过去了。他能看出来我一天比一天强壮了。第二天晚上,他喝醉了,然后强奸了我。他用东西塞住我的嘴,把我强奸了。”

  她一定看见凯茨稍微低了一下头。

  “你看,凯茨,我是强壮了,但我还不自由。丹尼尔知道我想得到一些东西,我想要那150万英镑。他知道我不会再逃了。”

  尽管不想这样,凯茨还是悄声叫了出来:

  “上帝呀!”

  “事情没那么糟,凯茨。你要是知道你自己都能学会忍受些什么,你会大吃一惊的。每次发生了那种事,我就把屋子重新粉刷一遍。我已经学会了解除对方武装的窍门,学会了如何避免那种事。3年中这种事可能只发生过十一二次吧。”

  凯茨盯着克莱尔,那是一张她无法解读的面孔。“星期一你就是在粉刷屋子。”

  “是的。”克莱尔说,“但那是另一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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