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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只有人才玩游戏。生活,只有当它摆脱愚昧,才会按其本身的规律运行,而且这些规律绝不是人们在那些游戏中杜撰出来的规则,而完全是客观存在的。同样,就是包藏着罪恶的生活,它的客观运动也始终要求人们不要以自己的游戏规则,而要以客观现实规律为指导。如果为了侦破犯罪需要进行情报的分析,情报的汇集、思考和核实、梳理,那就让我们这样做吧。决不能把分析工作和侦破工作的其他形式混为一谈。每个人应该做他最擅长做的,而不要按所谓的规则行事。你善于射击和奔跑——就去阻击罪犯;你善于了解他人的心理和找到让人开口的钥匙——就去审讯;你善于研究情报——就去做情报工作,但不是为自己个人,而是为整个事业,为共同工作的每个人努力吧!所以不管你的性属是从哪个字——男或女——开头,都不应该有任何区别。

  维克多·阿列克赛那维奇·戈尔杰耶夫很早就认识到不能把生活规律和游戏规则混为一谈,只要条件允许,他就力促实现这一新的认识并取得了显著成效。他把各有所长的匠人们团结在自己周围。比如,伏洛佳·拉尔采夫是位优秀的心理学家,能给大家提供咨询,帮助你如何与某人进行谈话,以求达到你要达到的目的。笑容可掬的科利亚·谢卢亚诺夫对莫斯科了如指掌,什么穿堂院、偏僻的小巷、死胡同他都一清二楚,在制订行车路线上没有人可与他相比。长着一对黑眼睛的年轻人米沙·多岑科在做证人的工作方面也是不可替代的。他极其耐心和细致,能从证人那里取到最细小的证据。而娜斯佳·卡敏斯卡娅是位分析专家。如果说起初戈尔杰耶夫处的人对她持怀疑态度,因为除戈尔杰耶夫外,许多人还遵从老的游戏规则,那么现在大家不仅喜欢和尊重她,而且让她放出光彩。

  可是,如今娜斯佳处在别人的场地,按着老式的规则玩着常规的游戏:一个婆娘算什么,在刑事侦查方面干不了什么事;女人任何时候、任何条件下也不会比男人更聪明,真的是头发长见识短。因此,论侦查的斗智从不会比男子汉强,论斗勇就更不行了。

  人类,其中包括某些侦查人员,已经认识到世代形成的规则的不合理性,但一时还找不到一种道德力量来粉碎高高竖起的栅栏。

  娜斯佳·卡敏斯卡娅怎么办呢?她已经两次被别人场地的代表否定了。首先是安德烈·戈洛文,而后是那个侦查员(他虽然说了自己的名字,但说得不清晰,娜斯佳没有听清楚)。难道她能对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说:喂,这要你去核实……你知道就去做吧……你听我说,我说的是案情……不,这些话只能是那些和地方警察打过交道,进行过意料得到和意料不到的游戏,包括不完全体面的形式的人们才能说出口的。而如果你是个女人,除了觊觎历来由男子从事的工作之外还想指教男人如何如何,那么,亲爱的,这几乎是不现实的。卡敏斯卡娅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戈罗德市从一开始就没有理会她,而且毫不掩饰自己的观点,认定女人在刑侦部门工作完全是胡闹,是根本不可能的。当凶杀事件发生之后,娜斯佳曾设法公开给他们提供帮助,而这相反却使她完全明白:女人应当知道自己的位置,不要向栅栏靠近。

  娜斯佳尽量不听信这些话。她真诚地想帮助他们,为此她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尊严,但一切总得有个界限。既要冷静,也需要理智。她冲破第一次屈辱的浪潮,随着浪峰顺势向前冲去,投入第二次浪潮,不料却呛了水。

  又有人敲门了。第一次约在一个小时前,娜斯佳躺在床上躲着,佯装室内没有人的样子。此时她正在进行翻译,打字的声音很远都听得到,便没有什么理由不开门了。

  “阿娜斯塔霞,你怎么了?请把你的病历给我,”主治医生米哈依尔·彼得罗维奇严厉地说,“我已经想到了。你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去治疗,也没有去游泳池,你不舒服吗?为什么不去餐厅用餐?”

  “我……我不舒服。”娜斯佳懒懒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我呢?这里是疗养院,不是市场,请你考虑这一点。一遇到身体什么地方不舒服,立即去找医生,明白吗?”

  “明白,现在已经好了。明天我就去餐厅,去治疗,一定,米哈依尔·彼得罗维奇。”

  “好吧,我想知道你什么地方不舒服,为什么没有食欲。难道我给你订的医疗方案不对吗?”

  “别担心,只不过情绪不太好。”娜斯佳笑着说。

  “那个悲痛的事件对你影响很大吗?”

  “有一点儿。不必担心,米哈依尔·彼得罗维奇。一件蠢事,今天,请您原谅,还有点难过,明天早上一切都会好的。”

  医生不甚满意地走了,他对娜斯佳的固执也没什么办法。她还是没去餐厅吃饭。

  达米尔仍然没露面……

  差不多晚上10点又有人敲门。是列基娜·阿尔卡基耶芙娜。

  “您的电报,娜斯佳。我走过值班室,值班的护士请我交给您。”

  邻居交给她一封已拆封的电报。是谁那么好奇,忍不住偷看别人的电报?“请速给家里打电话吻你爸爸。”她感到不对劲。如果家里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就不会在电文中用“请”字。如果用“请”,这是请求,而不是命令语气,“请求”,可以不办。另外,“速”,为什么要求尽快呢?要知道,昨天收到汇款后才给他打了电话。

  “怎么办呢?”娜斯佳不知所措地说,“父亲叫我马上打电话回家,但到市里去已经太晚了,电话局工作到21点。”

  列基娜·阿尔卡基耶芙娜果断地拉住娜斯佳的手。

  “走!这种特殊情况应当用特殊办法。我们走运的话,就可以在经理办公室打电话。”

  娜斯佳被拖着往前走,心里有一种小羊被拖去宰杀的感觉。从各种情况判断,继父想向她传达戈尔杰耶夫的通知。处长不想通过当地的刑侦机构与她联系,这本身就能说明许多问题。比如,能否利用她建立一个立足点。他也许打算派什么人来再考虑如何行动,还要决定娜斯佳在疗养人员中间以什么面目出现:翻译工作者还是刑侦局的人。

  娜斯佳想到在经理办公室的前面总有一间接待室,接待室的电话与经理室的是连通的。这种情况下从经理办公室打电话回家是非常愚蠢的。谈话可能被偷听。拒绝不打吧,又以什么借口呢?你收到家里的电报,要你速回电话,又把你领到了电话旁,可你呢?真想把脚扭伤算了。真没办法,只好让你用哪部电话就用哪部吧!最好不要发生什么事。娜斯佳自我安慰地想着。有谁又有什么必要去偷听我的电话呢?普普通通的翻译工作者给家里的亲爱的父亲打电话。有什么不一般的呢?没事,不会出事的。娜斯佳给自己鼓气。

  她一路想着,和列基娜·阿尔卡基耶芙娜走到护士值班室。

  “奥莉娅,”列基娜亲切地向护士打招呼,“你能不能给我们打开格奥尔基·瓦西里那维奇的办公室?我的朋友收到家里的电报,她要马上打一个长途电话。”

  奥莉娅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走进接待室,娜斯佳立刻往秘书的办公桌上看:的确,有几部电话,有一部是与经理办公室连通的。很可能让我在这儿打,那时就能确定经理室有没有人拿起听筒,但奥莉娅和列基娜就站在身边……

  这时护士打开经理室,开了灯,然后用手做个邀请的手势。让进娜斯佳之后,护士有礼貌地关上经理室和接待室之间的门。娜斯佳差一点没喊出来:“不要关,我好能看到秘书办公桌上面的电话。”

  一切都会好的,没什么可怕的。娜斯佳一咬牙,拨动莫斯科的区号和家里的电话号码。

  “喂!”听筒里传出列昂尼特·彼得罗维奇的声音。就在这一刹那娜斯佳的耳朵捕捉到非常细微的咔嚓声,也不是咔嚓声,是某种咝咝声。也就是说,有问题。

  “爸爸,是我。说大点声。声音不清楚,有杂音,怎么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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