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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当然。”

  “咨询进行了吗?”

  “没有。瓦列里·瓦西里耶维奇给他们定了时间,后来又不得不把门诊推迟到另一天,但是奥列格没有来得及。”

  “我想,瓦列里·瓦西里耶维奇也有姓吧?”塔什科夫问话中没能掩饰嘲讽。

  “有,沃洛霍夫。”

  她开始不耐烦地用鞋敲击铺在镶木地板上的地毯,于是塔什科夫明白,她在焦躁不安。也许是因为她急着出门,而他却耽搁了她,也许还另有原因……

  “在哪里能找到你的医生?”

  “在上班时。”薇拉的回答出乎意料地生硬,“大概,在他的家里也能找到。但是,很遗憾,我不知道地址。”

  “薇拉,为什么你这样不喜欢这次谈话?为什么你不立即回答你们谈过沃洛霍夫大夫?”

  “你什么都不懂!”她发怒了,“瓦列里·瓦西里耶维奇不是普通的医生,莫斯科最知名的人物都找他看病。而你却拿这些愚蠢的盘问去纠缠他,当然啦,一听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费了多大的劲才说服他给这个丫头预约门诊,他推辞了好长时间,要知道他是个大忙人,而我傻乎乎的,一再坚持求他。现在我看,他是对的,而我错了。如果当初他坚持自己的意见,你们现在就别想骗他。他会拒绝给我治疗。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女病人把民警引到他那里去?”

  “薇罗奇卡,”塔什科夫想委婉地制止她,“你尽说胡话。没有人想蒙哄你的大夫。我们甚至还要占用他一点点时间。我们只不过需要了解清楚,他是不是同奥列格谈过话,如果谈过,都谈了些什么。就这么点事情。”

  怒火熄灭了。薇拉又恢复了平静,她的眼光又找回了过去的安详。塔什科夫又同她谈了几分钟才离去。他刚一出门,门就关上了。薇拉·热斯杰罗娃马上扑向电话机。

  “是我。”她对着话筒着急地说。

  “是我。”他在话筒中听到薇拉焦急的声音,“你要知道,发生了可怕的事情。他们很快就要来找你了。”

  “谁?”

  “唉,这些……委员会委员和民警们。”

  “什么,马上都来吗?”他沉着地微微一笑,“不会太多吧?”

  “请你原谅我。”微拉像炒豆似的说个不停,“这全是我的错。你记得我曾经求你给一个小丫头预约门诊的事吗?”

  “对,当然,你去世的丈夫应当在一星期之前带她来的。”

  “他们一个劲地追问我,这个小丫头是谁,奥列格准备带她去找哪位医生,我不想对他们说出是你,真的,但是,原来奥列格对她说了要带她去看给他的妻子治疗的医生。抵赖是不明智的,只好说了。现在他们就要到你那里来了。真可怕!这全都怪我!请你原谅我!”

  “瞧你说什么话,薇罗奇卡,”他宽厚地笑了,“不要惊慌失措。这些人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他们想找到杀害你丈夫的凶手。让他们来吧,我很乐意回答他们所有的问题。何况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好说。我没有见过你的丈夫,也没有见过他要关照的人。我甚至不知道她是谁,有什么病。因此他们从我这里也得不到多少好处。不过看在上帝面上,就让他们来吧。用不着这样心急火燎,亲爱的。这样对你有害,你应该珍重自己。”

  “你……”他听出薇拉哽咽了一下,“你真的不生气吗?”

  “哦,我的上帝,当然啦,没有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呀?只是可怜这些人白白浪费时间。不过,这其实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你没有忘记后天你该到我这里来做检查吧?”

  “你说什么,我怎么会忘记呢?你再说一遍你不生气,我才去,要不我会因此而误期。”

  “我不生气,薇罗奇卡,丢掉你聪明脑袋里的这些蠢话,只想着我们的孩子。我吻你。”

  “我也吻你。”她对着话筒“叭”地咂了一声。

  他说的完全在理。他的确不怕刑事侦查员来访,不管是民警分局的还是联邦安全局的。他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他跟自己情妇丈夫的死亡没有任何牵连。让他们来吧,随他们问吧,随他们想把他往什么事情上扯吧。看着他们挖空心思地白忙乎,他会得到很大的乐趣。请吧,他准备同他们谈话,随时随地。

  § 12

  对于娜塔莎来说,已经是第三个跟六年的医院生涯完全不同的早晨了。没有医生查房,面前摆的也不是不好吃但是已经习惯的由稀稀的稀饭和茶配成的早餐。连续三天她一个人在宽敞得使人想起病房的房间里苏醒过来,立即给她吃早餐,然后就开始做功课。饭菜很可口,但是不习惯,异族风味,娜塔莎甚至不知道给她吃的东西都叫什么名称。

  她所记得的过去生活中的最后一件事情,是同新来的医生米哈伊尔·亚历山大罗维奇一道在医院的公园里面散步。他们送一个胖得可笑的叔叔去档案楼,因为他急急匆匆,还害怕迷路。后来马上就开始了“这种”生活,娜塔莎喜欢“这种”生活远胜于“那种”。要不是一个“但是”就好了。是伊拉姐姐,她猜不到娜塔莎藏到哪里去了,一定会急得发疯。还有弟弟妹妹也是,大概,没有她都会很寂寞无聊。在其他方面,这种生活完全能使姑娘满意。

  她第一次清醒过来时是在一辆汽车里面,并且明白是躺在一部两轮车上。挨着她坐着的人当即就发现她睁开了眼睛,说了一句亲切安慰的话,快速给她打了一针,娜塔莎又重新陷入了昏迷状态。她第二次清醒过来时是在飞机上。旁边仍然坐着那个人,他又立即拿出了注射器。然后就一直是这个房间和一群彬彬有礼、不言不语为她服务的人。不知何故,他们谁也不同她说话。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在汽车上、飞机上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还有一个是米隆。不过他们对她说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让17岁的娜塔莎·捷列辛娜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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