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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对不起,”卓娅又一次道歉,“我没有想到。”

  “行了,我们不谈这个。”他轻松地叹了口气,“别再跟我吵嘴了。现在我们到厨房去,你煮点咖啡。”

  计谋得逞了,卓娅没有再提礼物的事。

  “您的朋友什么时候回来?”她一边分别往两只茶杯里倒冒着热气的浓咖啡,一边问。

  “确切时间我也不知道。他走了三年了,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自己也知道。马上就要选举了——看样子是。如果政权更迭,完全可能,新总统要组成新政府,接着就会更换外交使团。这样一来……”

  他摊开两只手,整个人的样子说明,他也不能有把握地说这套房子还能让他支配多长时间。

  “但是,这不应该让你操心。等到孩子出生,你反正要呆在家里,这样我们将不得不停止约会。当然,我将同你见面,而且非常频繁,但已经……”他调皮地微笑了一下,“不是这种秘密约会。顺便问一下,你的父母怎么样?”

  “不好。”卓娅叹口气,“老是生病。他们已经老了,我是他们最小的孩子。妈妈生我的时候42岁,而爸爸比她还大。再给您来杯咖啡?”

  “你倒吧。”

  他把杯子递给她,心满意足地看着卓娅保养极好的双手和精心修剪过的指甲。简直让人不可思议,她何来这般温顺可人。要知道,长相漂亮的娘们儿都娇生惯养,鉴赏力极好,并不像薇拉那样。薇拉别出心裁地染了指甲,不仅染过绿色,还上过黑漆,往自己身上挂那么多闪光的小饰物,让人眼花缭乱,俨然一棵新年枞树。不错,她人长得美丽,惹人注目,这些词对她都合适,无可争辩。但是严格地说,她这个人毕竟缺乏审美能力,俗不可耐,缺乏教养。

  卓娅从来不会这样,指甲上的油是暗肉色,不反光,既元珠母色又没有别的杂色闪光。首饰只有脖子上的一条精致的金项链,连个宝石坠子也没有。奇怪,为什么她直到36岁还仍然是个老处女。是不是男人们没有长眼睛?或者是她历经坎坷和腼腆的神态把她整个人甚至连外表都遮挡住了?况且他自己就是如此。开始一段时间,他把卓娅当成一个不幸的、不美的、不再幻想有完美的个人生活的单身女人,过了好长时间,他发现,她的身上没有什么不美之处,当然,不是绝代佳人,但也不是丑陋女子。

  有意思的是他们将有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应该是一个最好的,他相信他的方法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个孩子的智力、记忆力、身体耐力等各方面的素质都将是最高的。第一批实验不是十分成功,生下的孩子有病,心脏较弱,对一切都有极强的过敏反应。在血液方面怎么没有继承他的基因?素质组合不过是一个良好的愿望。第一个孩子伊拉是一个样,娜塔莎是另一个样,奥尔加是第三个样……怎么也组合不到一起。现在应该组合起来了。他对此深信不疑,要是能够生一个男孩子就好了。

  “你希望生个男孩还是女孩?”他问卓娅。

  “男孩,”她羞涩地笑笑,“为了表示对您的尊敬,如果是个男孩,我就给他取名叫瓦列利克。”

  “要是女孩呢?”

  “女孩就叫……不,我不知道。我还没有选好女孩子的名字。大概,叫瓦列莉娅,要像您的名字。”

  “谢谢,”他笑了,“好了,孩子,该各回各的家了。”

  他等卓娅洗好茶具收拾好餐具,同她一起走到外面,把她送到地铁口。他们的方向不同。

  娜斯佳竟然不知在哪里感染了流感,她自己都十分惊奇。尽管血管衰弱,背上的旧伤一直不好,但是她对各种病毒感染都有惊人的抵抗力,就是全国都感染流行病躺倒了,她仍能安然无恙地上班,甚至不用采取任何预防措施。她发现能叫她躺倒的病毒八年出现一次。一种特别复杂的病毒。传染性病原体所有其他的变种都不能感染她。自从上次感冒到这次生病,正好相隔八年。八年前娜斯佳最后一次生病躺倒,高烧四十度,两腿酸痛得厉害。

  因此,尤拉·科罗特科夫一个人去会见塔什科夫。娜斯佳由于不能亲自同联邦安全局的侦查员谈谈并亲耳听听情况而苦恼不堪,但是她明白,她不能走出家门。

  “你哪怕回来时顺路到我这里来呆一会,”她请求科罗特科夫,“说说是怎么回事。”

  “好吧,我来。”尤拉答应了。

  自从伊拉·捷列辛娜再次给他打过电话,并且告诉找她谈奥列格的那个人的姓之后,戈尔杰耶夫上校就明白了一个令人不快的事实:被绑架的娜塔莎·捷列辛娜的姐姐在某种程度上成了被联邦安全局进行侦讯调查的对象。这件事情对民警、对反间谍工作人员都造成了一定的困难。伊利娜不能仅仅由于已经复杂化了的形势就不同民警分局接触,因为她的妹妹失踪了,必须寻找她,但是这种接触本身又可能打乱塔什科夫的全部工作,因为可能会引起捷列辛娜的房客们的警觉,从而破坏整个精心策划的部署。

  然后,维克多·阿列克谢耶维奇·戈尔杰耶夫按照这种情况下的惯例向上级报告,拜会双方主管部门的领导,从最高一级、次一级、再次一级,直到具体执行者。联邦安全局方面有塔什科夫·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少校,内务部方面有科罗特科夫·尤拉·维克多罗维奇少校。建议他们举行会晤,研究行动计划,即便不能联合行动,至少不能互相干扰。

  科罗特科夫同兄弟部门的同行会晤去了,可娜斯佳不得不漫无目的地在宿舍里转圈,同难以克制的躺倒的愿望搏斗着。

  “你干嘛找罪受啊?”丈夫不解地问,“躺着呗。”

  他自己的支气管炎早已经应付过去了,现在只是偶尔咳嗽。他生病的时候,兴致和胃口都不减,躺在沙发上几乎不起来,时而酣睡不醒,甚至还耍耍小孩脾气。而且,不用讲究秩序:因为生病,他要怎么都可以,但是得适度。现在娜斯佳正病着,他真诚地希望,妻子能够稍微休息休息,睡够觉,好好调整复原。但是同时,她进食正常,跟好人一样,一天三餐。他一早已经跑市场买来了水果,怀着一线希望,利用娜斯佳生病的机会,他能塞给她一些维他命。至于她坚持不愿意躺在床上休息,引起了阿列克赛已是近似愤怒的惊诧。

  “你吃药,躺下。”他要求道。

  “我不想,”娜斯佳固执地摇头说,“如果我躺下就会睡着。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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