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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你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客人对小姑娘说,试图引起她对礼物的注意,那是她满怀爱心挑选的。

  但是加利娜从她的手里简直是夺过书本就塞进了远处的柜子里。

  “她不需要这种东西。”她严肃地对叶芙捷耶娃说。

  “为什么不需要?让她学习阅读,她已经大了。”莉季娅表示异议。

  “她有另外的使命。”加利娜回答。

  几乎经常都这样。她说出一些莫名其妙、语带玄虚、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也不认为有必要给女友一个合乎常理的解释。随着时间推移,这一点变得越来越明显,愈来愈使周围的人难堪。捷列辛一家逐渐失去了所有的熟人,谁都不想上他们家去了。在娜塔莎之后,奥列尼卡出生了。然后是巴甫利克。捷列辛夫妇所有的孩子身体都不好,经常不是生这种病就是生那种病,为孩子们所累的加利娜,大概既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同女友们保持关系、出事之前的两年,莉季娅就停止给她打电话或者走动了。加利娜似乎没有觉察到这一点。

  有一天,莉达在街上离自己家不远的地方碰到加利娜的丈夫列昂尼德·捷列辛和10岁的伊拉,列昂尼德特别不好意思,伊拉倒还平常,大声说:“我们去看爸爸的朋友格里沙叔叔,他生病了。不过您别对妈妈说看见我们了,好吗?要不,她会骂人的。”

  “骂人?”莉达奇怪极了,“妈妈为什么要骂人?你们又没有做什么坏事。”

  捷列辛更加不好意思了,亲昵地摸摸女儿的头,无奈地看了莉达一眼。

  “伊罗奇卡,快去面包铺,我们俩都忘了给娜塔莎买巧克力了,拿着钱。”等小姑娘手攥着钱走远一点,列昂尼德说,“莉达,真的别对加尔卡说见到我们了,好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做了什么事情害怕成这样?”

  “没什么,我们什么也没有做,看了看格里沙·萨姆索诺夫,他生病了。”

  “这有什么?”

  “加尔卡不能容忍他。不许我们同他见面。如果让她知道我还带着伊拉,她可能要打死她。”

  “上帝,格利什卡有什么地方让她不满意了?我可知道你们,你和他是最要好的朋友,加利亚一向待他不错。是不是他们吵架了?”

  “好像是吧。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有一天她对我说,‘你保证,以后不再跟萨姆索诺夫来往。’其他的她什么也没有解释。你知道加尔卡,她说怎么样就得怎么样,干干脆脆,不作任何解释。问与不问都一样,什么也问不出来。她微笑着责备地看着,不说话,直到你开始觉得是自己错了。不过她同格里沙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不假。要知道我想同他谈谈,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而他微微一笑说:‘你,廖尼亚,原谅我,我没有得罪你的妻子。但是你也别生她的气。我们犯不着同自己的女人一般见识。她不许你同我来往,——看在上帝面上,我们就悄悄见面,不声不响不张扬。’”

  “还是什么也没有弄清楚?”

  “没有,”列昂尼德摇摇头,“不过,我想,这件事连一个空蛋壳也不值。加尔卡迷信宗教,我认为这很正常,她喜欢就由她去。而格里沙——他非常好斗,好挖苦人,说话刻薄。也许,他胡说了什么对上帝或者教堂不恭敬的话,她就生气了。”

  “你同她生活得很沉重吧?”莉达同情地问。

  “我爱她,”捷列辛简单地回答,“我爱她本来的样子。也许别的人跟她在一起真的感到压抑。尼娜·博热诺克非常委屈,还有你,莉杜尼亚也是,我看得出来。加尔卡把所有的女友都赶走了,她谁也不需要。所以你别告诉她我们去看格里沙了。”

  “我不说,你放心。但是这毕竟不近人情,”莉达责备地说,“怎么能因为一句话不投机就抛弃朋友呢?”

  伊拉手里拿着一大块包装鲜艳的巧克力回来了。

  当捷列辛家发生无法挽救的灾难时,莉季娅·叶芙捷耶娃不在莫斯科。此前几个月她嫁给在里加服兵役的丈夫,随他去了拉脱维亚,一年前才跟丈夫一起回来。丈夫囡为是俄罗斯人又不懂拉脱维亚语而成为不受欢迎的人,转入了预备役。从尼娜·博热诺克那里听说捷列辛家发生的事情之后,她立即跑来看伊拉,但是伊拉对她不甚亲切,并且说了很多粗话。屋子里乱哄哄挤满了不说俄语的男人,于是莉季娅认为伊拉在忙“正事”,不是特别需要帮助,就匆匆离开了。

  格里高利·萨姆索诺夫是歌剧院的歌唱家,住得离叶芙捷耶娃家不远。娜斯佳决定去看看他。她很走运。萨姆索诺夫在家,而且,看来他正感到寂寞无聊,因为他对一个刑事侦查员的来访表现出明显的高兴。他正想有人说说话。时值六月,妻子带着孩子们去别墅了,所以歌唱家很高兴同一个不熟悉的女人在一起排遣孤独。

  谈话涉及的事情,他记得相当清楚。

  “我知道加尔卡为什么禁止廖尼亚同我来往,”他断然宣称,“她害怕。”

  “她害怕什么?”娜斯佳惊奇地问。

  “我这样认为,她有一个情夫。可能也没有,但是她当时怕得一塌糊涂,整个人变得刷白。”

  “当时是什么时候?格里高利·萨姆索洛夫。您的话我一点都不懂,请详细地从头讲起。”

  “我碰到加尔卡时,她正从卡捷琳娜的家里出来。我说的是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阿尼斯利维茨的家,不过我们背后都叫她卡捷琳娜,叫顺口了。”

  “您同阿尼斯科维茨很熟吗?”

  “嗯……怎么说呢……”他微笑着两手一摊,“我们大家认识她很多年了,她是个出色的歌剧鉴赏家,经常到我们剧院来,不少于一个星期一次。白菜会、周年纪念会、首演式都邀请她列席。她就像我们的一尊保护神一样。你瞧一瞧大厅,只要看见有卡捷琳娜坐着,就意味着一切正常,世界没有颠倒过来,大家都健康地活着。但是要说我跟她很亲近,谈不上。她很善于保持距离。走进她的心可不那么简单。”

  “请您谈谈,您是怎么碰上捷列辛娜的?”

  “那天我本来是去接卡捷琳娜,送她到城外我们总导演的别墅去。他那天举行60岁生日宴会。我来到楼前,乘电梯上了楼,正在这时,卡捷琳娜家的门开了,加尔卡·捷列辛娜从里面出来下楼。我大为惊讶:她在这里干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卡捷琳娜跟她认识。加尔卡的脸色变得苍白如雪,冲着我尖叫一声,咬着牙打了个招呼,就冲进了电梯,我连电梯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您没有向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问问捷列辛娜吗?”

  “当然问了。可她只是摇了摇头,说:‘您别问了。格里申卡,这不是我的秘密,我无权张扬。’”

  “可这能有什么秘密?”

  “噢,随便什么样的,”萨姆索诺夫大笑起来,“卡捷琳娜热衷于庇护别人的风流韵事。我确实知道,她在自己家里向许多名人提供幽会场所,不过一个名字我也说不上来。卡捷琳娜口风极严。她倒适合做侦查工作,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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