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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为什么你们认定那女人就是我母亲呢?”

  “我们没这样认定,只是在寻找所有有过这样经历的女人,看看是不是照片上的那位妇女。”

  “请您把照片给我看看。”伊琳娜要求说,“是呀,是她,”年轻女子还给挪斯佳照片时不知所措地说,“这是张什么照片?”

  “这张照片是在婚姻登记处发生凶杀案时拍的。”娜斯佳解释说,“我很想知道,您母亲在那儿干什么来着。莫非是她的一个什么熟人结婚,她作为客人受到邀请?”

  娜斯佳明知不是这么回事。所有结婚的新婚夫妇都一个个询问过,没有人认得这个妇女。

  “有可能。”伊琳娜耸耸肩说。

  “难道您对母亲的事一无所知?”

  “我们不常见面……”

  娜斯佳好不容易从不愿吐露真情的伊琳娜和她丈夫口中询问出来的那段经历,简直糊涂得无耻,残酷得惊人。

  斯韦特兰娜·彼得罗夫娜跟一位各方面都很值得尊敬的规规矩矩的人一起度过了多年十分圆满的夫妻生活,但是他很久以前得了重病。对于斯维特兰娜来说,他是一个十分好的丈夫,是伊琳娜的慈父。然而他却不是一个好情侣。斯韦特兰娜从35岁起就与夫妻房事无缘。突然,她生活中出现了一个康斯坦丁,他比她小14岁。于是她又重新感到自己是一个招人喜欢的迷人女人。这时伊琳娜已长大成人,斯韦特兰娜完全可以离婚。但生病的丈夫这么多年与她相伴,如此爱她,对她忠贞不贰……

  她非常痛苦,很想跟康斯坦丁一起生活,但又怕抛下丈夫。伊琳娜毫不掩饰对母亲钟情于康斯坦丁的鄙视,因为她和利万采夫之间年龄差别太大了。

  “他不该追你,追我才合适!”她傲慢地说,“你该感到害羞!”

  她说到做到,开始对母亲的情人大送秋波,公然趾高气扬地捕捉他回报的微笑和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斯韦特兰娜·彼得罗夫娜的丈夫结束了她的痛苦。他不能对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一天,他收拾起东西,搬到不久前丧偶鳏居的弟弟家去住了。

  很快办了离婚,于是斯韦特兰娜·彼得罗夫娜开始准备和利万采夫结婚。

  “妈妈,别丢人现眼啦。”斯韦特兰娜·彼得罗夫娜买结婚礼服时,伊琳娜刻薄地对她说。当然,这件礼服不像年轻新娘穿的那样,没有长长蓬松的裙摆,不带花褶边,但也十分名贵华丽。“你这把年纪怎么能穿白色婚纱?”

  “你怎么这么残酷无情?”斯韦特兰娜·彼得罗夫娜哭着说,“你这一点像谁?”

  “不是我残酷无情,”伊琳娜冷冷地回答,“我跟你不同,我头脑很清醒。你被那个色鬼弄得神魂颠倒了。”

  “不许你叫他色鬼!”母亲勃然大怒。

  “可是你瞧瞧,他看着我垂涎三尺的样子,”女儿沉着地反驳母亲说,“与色鬼没什么两样。”

  举行婚礼那天,伊琳娜说,要陪新郎新娘去婚姻登记处。斯韦特兰娜很高兴,认为这是女儿寻求和解的表示。从家里出发前15分钟才发现,伊琳娜穿着一件豪华漂亮的白色连衣裙。

  “伊琳娜,求求你啦,”母亲恳求道,“穿件别的什么衣裳吧。白色连衣裙是新娘穿的。”

  “你才该穿件别的什么衣裳,”伊琳娜毫不退让地回答,“你看看你自己,48岁了还打扮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真是天大的笑话!只要你换件衣裳,我就换掉这件连衣裙。”

  “可是,伊琳娜……”斯韦特兰娜不知所措了。

  “我说了:要么咱俩都换,要么两个人都穿白色衣服。”

  “天哪,你怎么这么无耻!”母亲哭了起来。

  “因为嘛,你是一个老淫妇。”伊琳娜嘲笑地回答。

  最后,两个人都穿着白色连衣裙去了婚姻登记处。说老实话,伊琳娜看起来才像个真正的新娘。当他们走进大厅时,伊琳娜往大镜子里看了看,她在美男子利万采夫身旁,看起来很般配。母亲呢,又老又可怜,蹒跚地跟在后面。她俩眼睛在镜子里相遇,伊琳娜傲慢地朝母亲笑了笑。

  过了几分钟,斯韦特兰娜走进女更衣室去整理发式、化妆。在男女共用的吸烟室里什么人也没有,只有狂热亲吻的一对。起初,她没认出这对亲吻的男女是谁,可仔细一看,一下子惊呆了,紧接着转身跑出了婚姻登记处。

  第二天她找到经纪人,请求尽快把他们那三间大住宅调换成两套,最好是在城市两头,相距越远越好。调房搬家之前,她住到一个女友那儿,不搭理女儿,也不过问她。伊琳娜嫁给利万采夫的事当然有人通知了她。她默默地听完,一句话没说就放下了听筒。这段时间里,她一次也没给女儿打过电话。

  “伊琳娜,请您告诉我,您是否感觉到斯韦特兰娜有点儿不健康!”娜斯佳小心地问道。

  “不健康?”伊琳娜扑味一笑,“她壮得像头牛。”

  “我指的是精神。”

  “啊,这个吗……是的,她能抛弃爸爸,打算嫁给康斯坦丁,精神是不怎么正常。精神健全的女人是不会这么干的。根据这两年来她跟我一句话也不说来看,她也真是在这件事上认死理了。”

  “您怎么想,斯韦特兰娜现在可能在哪儿?”

  “大概在什么地方散步吧,现在已是晚上快10点了。她总喜欢长时间散步,特别是晚上太阳落山,天开始变黑的时候。父亲因为她喜欢这样散步,不知添了多少白发。她常常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回来时已是午夜1点钟了。我跟父亲一直朝窗外观望,一听到一点轻轻的沙沙声就出去迎接她。可她只管自己散步,什么事儿也没有似的。是有点儿不正常。”

  他们离去时,娜斯佳已站在楼梯间平台上,突然转过身去问伊琳娜:

  “伊琳娜,您是否有时也会感到羞耻?”

  娜斯佳蔑视地回头看了伊琳娜一眼,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他们驱车穿过城市,又来到老阿列科住的那座房子前。斯韦特兰娜·彼得罗夫娜仍然不在家,于是他们决定等她回来。

  天已经黑了。他们坐在汽车里,灯也不亮,怕错过走近房子的那个女人。她的照片就放在眼前的汽车仪表盘上。他们低声交谈着。

  “真是件可怕的事,怎么会有像伊琳娜这样的人?”娜斯佳叹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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