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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说到这儿,娜斯佳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帕维尔今天的举动,不像一个有着职业侦探素养的人所具备的。只要是一个有经验的人,他都会想方设法,使跟踪者暴露其身份,然而帕维尔却没有这样做。可见,对于他来说,在这种情况下只是为了避免与跟踪者接触,这是其一。第二,帕维尔肯定知道,这是些什么人,来自何处。帕维尔绝不是傻瓜,不是没有经验,也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不是一个在看到形迹可疑的人时就慌了手脚而急于溜之大吉的人。此外,在从萨马拉到莫斯科的途中,他与娜斯佳一起度过了整整三天的时间。丽塔神秘死亡之后,他与娜斯佳又一次见面,请求她予以帮助,换言之,他已经相当了解娜斯佳了。

  他知道,在情况不明时,娜斯佳绝不会盲目地溜之大吉,而要亲临非常危险的地方,仔细观察,使危险降至最低程度。要知道,在从萨马拉到莫斯科的三天中,她就是这么做的。往往是她去挑逗跟踪者,并兴致勃勃地观看他们的反应,然后作出推断。当帕维尔要去酒吧卫生间时,她没有考虑用什么巧妙的方法,而只是走到了两个跟踪者面前,放肆无礼地和他们攀谈起来。而帕维尔今天的举止——将娜斯佳塞进汽车里,使她远离尼古拉和谢尔盖,这一切不言而喻,非常有力地说明,他不仅知道这是些什么人,而且他还不想让娜斯佳知道这一切。他不愿意她采取一些行动,免得事后她以此为把柄而指责他没有远见,不给予她解决战略任务的机会。

  而娜斯佳是在汽车里恼火地训斥帕维尔的鲁莽轻率行事时才明白了这一切。她边说边仔细地观察了帕维尔的反应,帕维尔其实不是那种可以默默忍受女人责备的人,况且这不是由于碗碟未洗净而受到的责备,而是与他职业有关的责备。但是,他默默地听着她唠叨,未发表任何反对意见,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据理力争。不仅如此,还向娜斯佳道了歉。他只认定一点:他可以忍受一切,只要娜斯佳永远不知道,这是些什么人。他做出一副保护她的样子,免得与他们交锋。而实际上,娜斯佳已经绝对深信,他保护的是尼古拉和谢尔盖,使之不与她交锋。

  现在,娜斯佳等待着绍利亚克对她的话作出反应。他不会对她说真话,对此她深信不疑。但是,她倒要看看他如何解脱。但不管怎样,她都要帮助他,让他在她家里待到天亮。而为了报答她,他也不会表现出无礼,不会说出诸如“不关你的事”之类的话。她明白,为了报答,她只会听到模棱两可的谎言。她曾经对帕维尔说过:不必刻意追求别人对你说的是不是真话。需要搞清楚的是,为什么这个人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有必要对你说这些话,并且他认为这些话是正确的,那时你就会知道真相了。

  “您要知道,我不愿意详细叙述我在布拉特尼科夫领导下从事活动的细节,”帕维尔回答说,仍然不看娜斯佳,“您不会不明白,他是一位中将,一个重要部门的领导人,即便现在,也就是他死后两年多的今天,我仍然不认为我有权让别人了解我所知道的一切。这是别人的秘密,我认为,您一定会正确理解我的。”

  “是这样的,”娜斯佳心想,“他已经开始支吾搪塞地回答问题了,下一步就等着谎言的出现。”

  “毫无疑问,”她点了点头说,“我并不想染指您的职业秘密。我感兴趣的只是这两个人,这两个执著地寻找机会与您见面的人,您还知道,什么使我感兴趣吗?那就是我们的跟踪者只剩下一半,‘狼皮帽’与您失去了联系,我的爱慕者也与我失去了联系。他们再也不需要您了,而这两个人还在顽强地等待。我就不相信,您对此没有一个说法。如果您有想法,但不想告诉我,那我只能认为,您是在想方设法地欺骗我,您对我没有诚心。当您需要帮助时,当您要找您的姑娘时,而后来,当不知何故需要证明您当时不在现场时,同时又不想泄露令人感兴趣的您与米纳耶夫将军合作的细节时,您找到了我,您曾经需要我,现在您还需要我,其实您只是像使用物品一样使用我。对于一件物品来说,您无需作任何解释,因为物品就是物品,它应该正确地履行功能,而不会提出问题。”

  “我认为,这纯属偶然,”帕维尔回答说,“在叶卡捷琳堡,四个人都被我们甩掉了,而在莫斯科,仅两个人就把我们找到了。依我之见,问题完全不在于这两个人已不需要我,而是尼古拉和谢尔盖对我的兴趣越来越大。当然,所有的人对我都感兴趣,只不过这两个人对我的兴趣更大些。我已经说过,我隐蔽得相当成功,正因为此我得以离开莫斯科。如果不是由于丽塔的事,我是不会回莫斯科的,他们也就找不到我。”

  “您忘了,”娜斯佳亲切地提醒他,“他们找到的不是您,而是我。不过以后就该轮到您了。他们知道我的住处,这一事实本身就说明,在我们今天见面以前,他们就开始盯梢我了。我非常想知道,假如您现在不在莫斯科,那么情况会怎样?”

  帕维尔震颤了一下,娜斯佳明白,她已经触到了帕维尔的痛处。“点到为止,”娜斯佳决定,“稍微作些让步,让他喘口气。娜斯佳呀娜斯佳,真拿你没办法。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出尔反尔,你这样做对你没有好处。”

  “不过,公正地说,历史不相信假定式。因此,推论那些诸如若是……、如果……之类的不切实际的东西是毫无意义的。还想喝茶吗?”

  “不啦!谢谢。我想对您说……”

  “想说什么?”

  “我想说,您不必陪我了,去干您的事吧。”

  “天啊,我们彼此都这么客气,”娜斯佳心想,“他好像不愿意和我说话,是害怕,还是怎么啦?帕维尔·德米特里耶维奇,难道您不喜欢我们随便聊聊?那好,我们就都不做声。”

  娜斯佳很快地就洗好了碗碟,随后进了房间,将帕维尔一人留在了厨房里。她终于可以一人独处了,而只有这时,她才有机会打开科诺瓦洛夫将军留给她的那封信。信封里有好几页纸,是文件的复印件,文件上写着:神秘的刽子手又杀死了一名罪犯,这名罪犯曾于1992年年底杀害了以民主化观点而闻名的议员及其全家。那次血案有五个受害者:议员本人,议员的妻子,议员的两个分别为3岁和8岁的女儿以及议员年迈的母亲,所有受害者都是被手枪打死的,而那把手枪则放在议员的胸前,枪口对着被打死的议员的下颏。刽子手在处理完又一个牺牲品后,将手枪也放在了死者的尸体上,这与三年多以前的情形完全相同。

  这起案件完全不是发生在前两起案件发生的那两个州。因此,必须查询有关干部变动的文件。现在,娜斯佳认为她的一些说法不是那么很近乎情理,也可以找到那个在侦查血案期间曾在两个地区中工作过的民警机关的工作人员。但是,还要不要找到曾在三个地区中工作过的人呢?这大可不必。最可能是刑侦情报是从三个地区的内务机关流失的,而这份情报则“流入”了一个人手中,这个人决定承担司法职能。或许,刽子手的一些朋友在这些地区的内务局工作。也可能是,刽子手买下了他所需要的情报。现在,收买民警的现象司空见惯。前不久,在莫斯科进行了一次检查,结果表明,在七个巡逻小组中,只有一个在履行值班职责,其余的六个巡逻小组都到私营商业地点收集贡品去了。

  娜斯佳盘腿坐在长沙发上,周围摆放着文件,她已陷入了沉思。屋里一片寂静,似乎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什么也不会干扰她。当她忽然想起什么的时候,已是深夜1点忡了。她迅速把文件收起来,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走进厨房。帕维尔以其喜欢的姿势坐着——身子微微向后仰着,靠在墙上,两手抱胸,双眼紧闭。面部毫无表情,薄薄眼皮下的两只眼球一动不动,娜斯佳还以为他睡着了。于是她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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