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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您全忘了。”他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忘记什么了?”

  “记住我对您说过的话,我永远也不会欺骗您。”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用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然后倚到了椅子上。一时间,娜斯佳觉得他们还在返回莫斯科的途中,一切还是原样:他的做作,他的难以捉摸的带着面具的面孔,闭合的双眼,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不信任和疏远的高墙。

  她振作了一下自己,走出咖啡馆去打电话。二十分钟后回来时,帕维尔仍是那个样子。

  “您在莫斯科有地方住吗?”她一边坐下一边问道。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您要呆在自己的屋里,哪儿也别去。我谈妥了,没人会去追查您那些伪造的证件。现在您跟我去一个地方,照张像,然后您就可以回家了。我们今天就派人飞到别尔戈罗德去,把照片给服务员认一认。若他们认出了您,并且证明您对我讲的并无虚言,那算您走运。到那时,他们只会例行公事地向您提一些问题,您只要如实他说出那个姑娘的情况就行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您了。”

  “在这之后,我可以离开莫斯科吗?”

  “难道真这么需要吗?”

  “我暂时还不能留在莫斯科。”

  “您怕什么?”娜斯佳挪揄道。

  “我要珍惜您的劳动成果呀,”帕维尔用同样嘲弄的口吻反驳道,“您费了那么大的劲,穿越半个俄罗斯,倒了四次车,才把我带回来,该不是想让我在第一个月就被人干掉吧。”

  他们走出机场候机厅,来到了纳希莫夫大街,负责玛加丽塔·杜格涅茨谋杀案的警察们正在那里等着呢。

  格里戈里·瓦连京诺维奇·钦措夫此刻正感到痛心疾首,因为他失业了。他为马利科夫集团鞍前马后地跑,费了那么大的劲,可现在集团垮台了。但是,好猎人总是能找到美味的猎物的。话虽这么说,但新主子会像马利科夫那么有钱吗?前两天,有人向他推荐了一个大人物,那个大人物也在觊觎总统宝座。钦措夫现在就是去晋见这个大人物的。

  坐在汽车里,钦措夫浮想联翩。他现在有什么能力,拿些什么东西到新主子那里去邀赏呢?可惜的是,找不到绍利亚克。他虽然答应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但究竟是什么时候呢?他真的还会回来吗?马利科夫当时没有挽留他,允许帕维尔去休息。此刻,钦措夫非常痛惜这个匆忙的决定。当时该给帕维尔再下达一个任务,用钱诱惑他,他就会留在莫斯科,哪儿也不去了。只要用约定的方法一联络,他就会立刻出现。但是,现在到哪里去找他呢?真是一群傻瓜,钦措夫懊丧地想着。

  谢廖扎坐在银白色轿车的驾驶座上,他就是在萨马拉跟踪帕维尔的两个人之一。钦措夫不喜欢自己驾车,他喜欢在车开时坐在后座上打盹。这时,车子突然来了个急刹车,格里戈里·瓦连京诺维奇·钦措夫不禁皱了皱眉头。

  “发生什么事了?”他怒气冲冲地问道。

  “就是她。”谢廖扎一边用手指着右边,一边嚷道。

  “谁呀,你说的她是谁呀?”

  “接绍利亚克的那个女人。”

  “在哪儿?”钦措夫顿时精神起来。

  “喏,就在那儿,穿无帽黑上衣的那个,现在进商店了。”

  “把车往那里靠。”钦措夫命令道。

  车子朝商店开了过去,在离商店不远处停了下来。车窗玻璃是上了色的,钦措夫可以肆无忌惮地张望着外面,而不必担心外面的人会看到他。他半转过身,这样能更清楚地监视商店的入口。帕维尔的亲戚!好极了。这样就可以顺藤摸瓜地找到帕维尔。

  那个穿黑上衣的女人走出了商店,钦措夫打量了她一番。她不大像尼古拉和谢廖扎所描述的那样,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富婆。她没有坐车,也许车在修理,也许她住得不远,钦措夫拍了拍司机的肩膀。

  “我去坐出租车,有一个重要约会,我不能误了,你盯着她。晚上回来向我报告。”

  钦措夫下了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走在他前面的女人。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是叫阿娜斯塔霞·帕夫洛芙娜·绍利亚克。一个非常奇怪的女人。

  § 14

  工作的压力太大了,娜斯佳不由地想道:“再过五分钟,我可能就要垮了。”每过半小时就有一件事需要处理。一会儿,戈尔杰耶夫把她叫去,向她交待新的任务;一会儿,同事们来找她交流最新案情。况且,不知为什么,这些天来,电话铃声总是不断,娜斯佳被搞得晕头转向,以至于回忆不起来上一顿饭吃的是什么。临近深夜12点,部里的信使又来了,送来了她向科诺瓦洛夫将军要的几大包材料。忙乱之中,她竟把神秘的刽子手搁在了脑后。

  有关毒死尤尔采夫的毒药的来路,至今仍没有查明。因此,对在克雷拉茨基被杀害的白发男人——康斯坦丁·费奥多罗维奇·列文科生活经历的调查也就陷入了非常奇怪的境地,但在某种程度上又出现了人们所预料的结果。大约在十年前,列文科就在莫斯科登记了户口。而据现有的资料判断,此前他住在爱沙尼亚。想查明他在来莫斯科之前曾从事何种职业、他在爱沙尼亚还有没有亲人,都无从着手。由于爱沙尼业已是一个独立的波罗的海沿岸国家,它不愿履行莫斯科的请求,而且在电话中不愿意听到对方讲俄语。警察们曾对列文科的住宅进行过详细搜查,然而,除了一个装有药片的小包之外,其他一无所获。但是,不管怎么说,小包里的药片还是帮了大忙。专家们起码弄清了,导致尤尔采夫和列文科中毒致死的毒药的制剂完全相同。毫无疑问,是在同一种技术条件下同时生产的。“行啦,”娜斯佳轻松地叹了一口气,“总算有了眉目,现在可以说,尤尔采夫和姆希塔罗夫的自杀属于同一类型,再加上列文科和阿萨图良的尸体。这帮魔鬼!”

  刑侦处的一名工作人员从别尔戈罗德回来了,他沮丧地汇报说,“青春”旅馆的工作人员一下子就认出了照片上的这个人,并且证实,星期二,也就是丽塔被害的那一天,这个人一整天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侦查员愁眉苦脸地嘟哝着:“这倒是一个好消息。那个曾经受到审判的人已从监狱回来,要与那个不那么忠贞的女友算账,而现在人都已经被害死了。”

  “行了吧,”娜斯佳赞许地说,“你还有没有听到别的说法?”

  “有啊,多得很,我都被弄得头晕脑胀的,譬如说抢劫。除了受害人自己,还有谁能知道,住宅里到底丢失了什么东西呢?单身一人,不愿意请别人到家里做客,却喜欢到别人家做客,对那个绍利亚克也不抱多大希望。再说他有两年时间不在莫斯科,他怎会确切知道丽塔在这两年中都添置了哪些贵重物品?还有一种说法,不过,那是根据表面现象猜测罢了。说丽塔在银行工作,担任检验员,主管存款业务,因而她完全可以靠泄露别人的存款秘密赚钱,于是有人就把她干掉了。杀害她的人要么是那些她曾经拒绝为其效劳的人,要么是那些被她出卖过秘密的人。但是,从住宅的情况和物品可以判断,她没有大多的额外收入。咳,真见鬼,难道真是绍利亚克干的?”

  娜斯佳明白他的意思,同时她又竭力掩饰兴奋的心情。她非常不愿意被帕维尔欺骗,倒不是因为她对他有好感,或者是她想使他免受侦查和审讯,完全不是。恰恰相反,她对他没有好感,她时常感到存在着一种来自他的威胁,她觉得他很陌生,有时甚至觉得他好像来自另一个星球。然而,她确实不想成为一个被欺骗的人,一个被他欺骗的人。她不想信任他,可她自己又不明白,为什么要信任他。

  “让你在莫斯科再呆两三天,可能有什么事需要找您调查一下。”她对帕维尔说。

  “三天后我可以离开莫斯科吗?”

  “当然可以,如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话。”

  他们是在列宁大街会面的。娜斯佳需要去部里一趟,因为部里曾打电话给她,要她到科诺瓦洛夫的接待室去取一封公文。她取到公文后没有撕开信封,就急忙去与绍利亚克会面。

  “送您去哪儿?”绍利亚克朝自己闪闪发光的“奔驰”点了点头,问道。

  “不必啦,我乘地铁。”她摇了摇头。一想到单独同他呆在不大的轿车里,她就有一种恐惧感。她不由地想道:“天啊!难道我就这么怕他?真是岂有此理!”

  突然,帕维尔紧紧抓住她的手。

  “赶快上车。”他低声说。

  娜斯佳本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从他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情况非常紧迫。她迅速钻进帕维尔那辆既暖和又舒适、且散发着新车气味的“奔驰”轿车。帕维尔目光警惕地坐在方向盘后面,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轮尖叫一声,车子飞也似的向前开去。正值交通运输高峰时期,娜斯佳一点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从被堵塞的车流中迅速跑掉的。绍利亚克似乎对莫斯科非常熟悉,他驾车驶入一条胡同,在小胡同里七拐八拐。娜斯佳可受不了这么快的车速,她最怕出车祸。所以,只好蟋曲成一团,躺在座位上,缩着脖子,眯缝着眼睛。汽车终于开始平稳地行进了,帕维尔减慢了车速,娜斯佳终于明白,可以睁开眼睛,一切如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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