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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在返回里屋时,她仍没听到他起床的动静。这时她忽然感到了一丝恐惧。两年以前,他们的家庭医生告诉她的丈夫,他太胖了,很可能会患上冠状动脉栓塞。医生告诫说,他不但要减肥,而且要戒酒;要少干一些工作,学会放松。乔·梅兹根本就没按医生所说的去做,她为此唠叨了好几回他也不听。

  她走上了楼梯,进了卧室,看到他还躺在床上。他睁着眼睛,双手叠放在胸前,跟躺在棺材里的姿势一模一样。

  “乔,面包好了。”她说。

  “等一会儿。”他说,但没动地方。

  她走近床,盯着这张熟悉的脸仔细端详起来。他虽然时常惹恼她,但他是个好丈夫,是个好父亲。她之所以生他的气,是由于他在外面喝的酒太多了。

  “乔,你感觉好一些了吗?”

  他一直在盯视着天花板,现在他把目光转向了她,“我想我快要死了。”他说。

  她有好多年没听到这种话了,“为什么?”她问,她认为他没有理由这么想。生活多么美好啊!他们可以开车去逛一逛,或者一起去花园里干活,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

  他把身子倚在了床头板上,揉了揉惺松的眼睛,接着用手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只是太累了。面包在烤箱里吗?我再在床上呆一会儿。”

  她坐在了床边,把她的手放在他叠起的双手上,“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吧。如果你不打算上班的话,就不要着急起来。”

  “我睡不着了,”他说,“别让面包烤焦了。”

  他们坐在了厨房内一个阳光灿烂的角落。

  “想看报纸的哪一部分?”她问。

  “什么也不想看。厄运和世界末日,这些天他们总写这个。”

  她判断了一下他的情绪,忧郁、紧张,但没有生气,“你昨天晚上做什么了?”她问,“你和谁在一起?”

  他点了几个五角大楼同事的名字,“我呆的时间太长了,”他说,“喝的酒也太多了。”

  “今天你想做什么?”她问。

  “闲呆着。”他说。

  几年前,他对无线电操纵模型飞机感上了兴趣,他对此乐不知疲,一连好几个周未他都是在当地的一个飞机场度过的。他把他的光荣与欢乐都融进了他那驾黑白格相间的塞娜172模型飞机上。有时夏瑞尼同他一起去,这时他就让她遥控。她知道她的技巧远不如他,尤其是在落地的一瞬间,但她非常喜欢跟他在一起玩。他那时那么轻松,那么热情洋溢,好像一个活泼调皮的孩子。

  但后来他对这失去了兴趣,她对此感到很失望。他把这架模型飞机丢在了车库里。

  “主意非常不错,”她说,“到外面吃顿晚饭怎么样?很实际的。”

  “好的。”

  他穿上了他的刷房子时穿的衣服,上面沾满了油漆的斑点,这足以说明他刷房子还是个业余水平。“你身上的油漆要比墙上的都多,”夏瑞尼曾取笑过他。从那以后,他就再没碰过刷子一下。

  他去了车库,夏瑞尼收拾了厨房,然后她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

  到了11点钟,她决定去看看他。她为他准备了许多的橘子汁,因为她知道:他喝完苏格兰威士忌和波旁酒后,非常喜欢喝点饮料。她同时为他带去了一盘子甜饼干。她用欣赏的眼光看了一会儿他们家花园中栽种的花草后就向车库走去。车库的门关着。为什么他不把门打开,让新鲜的空气在里面流通?当她走近时,她注意到大门开了几英寸。如果她穿着高跟鞋,那么鞋跟踏在石板上的咔嗒声会被里面的人听见,但她现在穿着托鞋,所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到了门口,她停了一下。如果是平时,她就会推开门,直接走进去,但自从他今早起床后,她就感觉不大对劲儿,她把脚尖顶在了门上,慢慢地把门推开了。她的丈夫正坐在工作台的一只凳子上,面背着她。在他旁边是那架模型飞机上的机关枪,它的枪管用书垫了起来,以便能把枪口对准他的脸,他用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枪管,另一手扣住了板机。

  “乔!”夏瑞尼尖叫道。橘子汁和甜饼干撤落了一地,她的突然出现令他吃了一惊。机关枪从书上跌落下来,他也差一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乔,你在做什么?”她惊恐地问。他正要自杀!

  她伸出双臂抱住了这个大块头,把她的嘴唇贴在了他的脖子上。眼泪哗哗地从她的脸颊落了下来,“宝贝、宝贝,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你要想不开……”

  她感觉到了他身子的沉重,她把他押得紧紧的,好像要把他保护起来似的,“乔,乔,乔”,她反复地说着,“告诉我。请告诉我,噢,上帝啊,告诉我吧。”

  他痛苦地说:“全完了,夏瑞尼,全都完了。”

  “什么完了?”

  他向车库的一个角落走去,背对着她,把他那双粗壮的大手放在了墙上。她没有走过去。最后,他转过了身,用一种小孩请求父母原谅的眼光看着她,“他们知道了。”他说。

  “知道什么?”

  “他们知道我从萨姆·考德威尔那里拿了钱,并在安全防御工程的审计上作了手脚。”

  她问:“你在说些什么呢?”因为她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夏瑞尼,”他说,伸开了双手,“我从考德威尔那里拿了钱。我拿钱的目的是为了我们能有更多的东西。”他走出了车库,来到了院子里,她跟了出去。他作了一个拥抱的姿势,说:“我想让你和孩子们有更多的好东西,”他说,“买汽车,去度假,送他们上大学,还有这房子,这些都需要很多的钱。”他转过了身,“我是个骗子。不仅骗了你和孩子,也骗了我自己,我已铸成了大错。我是一个该死的国家公务员。在国防预算中有许多钱,但都没有用来造更好的武器,而是流入了个人的腰包。我最终也想要一些。只是一些,不是很多。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下全完了。”

  夏瑞尼用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带进了屋。这个始终是她丈夫的大块头男人这些年已经消瘦了许多。他沉重地坐在了厨房的椅子上。

  “我很快就会回来。”夏瑞尼说完就进了里屋,她倒了一杯波旁酒后返了回来,交给了他。他向上看了看,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我不需要这个。”他说。

  “喝一小口,它会让你平静些。”他照她说的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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