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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西门怀着增强的兴趣听着。石灰岩老爹一边说一边用笔画粗线条的画,他的袖口或手指在纸上高兴地涂抹着墨水,从额头流下的汗也掺杂在墨水中。石灰岩老爹总是流许多的汗水。

  他重复说:“现在已经发生了,还带着一系列的预兆和伴随的现象:海底火山爆发、旋风、船只被抛到空中或被可怕的吮吸力吸进去;接着是不断加强的地震、飓风、龙卷风,一切见鬼的事相继而来;接着是大地震。不久,出现了断层的一翼,从一个岸边到另一岸边宽约二十五到三十古里。后来,西门·迪博克,你跨过海峡,走了过去。我的孩子,在这故事中,这也许是最令人奇怪的事。”

  西门长久地沉默无言。后来他说:“就算是这样吧,您解释了狭长陆地带的出现,我曾经从那里走过,我的眼睛可以说不停地衡量它的宽度。但怎么解释这现在充满加来海峡和英法海峡一部分的巨大的地域的出现?”

  “也许英国——诺曼底的断层在受到影响的山峦中有一些分支。”

  “我对您重复说,我曾看见一条狭窄的地带。”

  “这就是说,您只是看见和走过高出的地域的最高点,这高点组成一线顶瘠,但这地域全都高起,您大概看到了海浪不是退下而是在沙滩的好几公里的区域内翻卷。”

  “是这样。但海过去是在那里,现在不在了。”

  “它不在那里是因为退潮。像这样规模的现象影响到它们的直接的行动范围,对其他的现象也会有决定作用,但其他现象会影响到头一个现象。要是英法海峡下面的陆地这样的分开,增高了某一部分,它很可能在海底的另一部分引起坍塌和火山爆发,海水就从中穿过地壳流出。要注意到,只要水面低下两三米,那些刚被淹没的几公里的海滩就会变干了。”

  “全是假设,亲爱的老师。”

  “不是的,”石灰岩老爹用拳头敲着桌子大声说,“不是的。关于这方面,我有肯定的资料和证明,在有用时我会拿出来,不会耽搁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著名的有锁的皮袋,西门曾在纽黑文看见的那个油腻腻的褪色的摩洛哥皮包。他说:“我的孩子,事实会从这皮包里出来,里面有许多笔记,共有四百一十五张,要好好看看。现在现象已发生,神秘的原因已全部找到,除了我在现实生活中所观察到的,人们不会有所知了。人们假设、推论,但看不见,我却看见了。”

  西门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此时打断他的话说:“亲爱的老师,在等待时我饿了,您愿一起吃午饭么?”

  “谢谢,我要乘火车到多佛尔以便今晚渡海。听说多佛尔——加来的渡船已复航,我急于要发表一份回忆录和占领阵地。”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唉呀!来不及了……只要我不误火车!再见,我的孩子。”

  他走掉了。

  那个坐在阴影里的人在他们谈话时一直没有动弹,使西门大为惊讶的是,在石灰岩老爹走后仍然没有动。西门打开电灯后,惊讶地发现,面前坐着一个样子完全与他前一天在船骸旁看到的那个尸体一样的人。同样是砖头的脸色,同样突出的颧骨,同样长的头发,同样的浅黄褐色的皮上衣。但这人年轻得多,风度翩翩,脸容漂亮。

  “一个真正的印地安领袖,”西门想,“我似乎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对,我是见过他。但什么地方?什么时间?”

  那陌生人没有吭声。西门问他道:“您可以告诉我想要我做什么吗?……”

  那人站起来。他走到西门搁着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东西的小圆桌旁边,拿起西门前一天发现的有拿破仑一世头像的金币,用很纯粹的、但带有与他的外貌相配的喉音的法语说:“您昨天在路上在离一个死尸不远处拾到这金币的,对么?”

  他的推测是这样正确,这样出乎意外,西门只有肯定说:“的确……离一个不久前死于刀下的人的不远处。”

  “也许您能看出凶手的脚印?”

  “是的。”

  “这是海浴时穿的或打网球时穿的鞋印,鞋底是有格子的胶底的?”

  “对,对,”西门说,越来越发愣。“您怎么会知道的?”

  那个西门在内心称之为印地安人的人没有回答问题,但继续说:“先生,昨天我的一位叫巴迪阿尔里诺的朋友和他的姪女多洛雷在早晨的地震后想去探索新地,他们在残垣断壁中发现港口有一条狭窄的航道通向当时还流通的海洋。有一个人坐在船上,提出要把我的朋友和朋友的姪女带去。划了很久后,他们看见几条大船的残骸,他们登了岸。巴迪阿尔里诺把姪女留在船上,从一边走了,而他们的同伴走另一个方向。一小时后,那同伴单独回来,带着一个裂开的小木箱,从中流出一些金币。看到他的一个衣袖上带血,多洛雷害怕起来,想要下船。他向她扑去。虽然她拼命反抗,他还是把她捆住了。

  他重新划桨,沿着新的海岸回去。在路上他决定摆脱她,把她从船上扔了下去。幸而她滚在一条沙带上,几分钟后,这沙带露了出来,不久与坚实的土地相连起来。不过,如果没有您救她,她已死了。”

  “对,一个西班牙女人,对么?”西门低声说,“很漂亮……我在俱乐部又一次见到她。”

  “整个晚上,”印地安人继续安静地说,“我们到处找那凶手,在俱乐部的集会上,在酒吧间,在小旅馆,到处找。今早我们又开始……找到这里来,是为了带来您借给我朋友的姪女的衣服。”

  “愿来是您?”

  “但在到达冲着您的房间的通道上时,我听见呻吟声,我看见不远的地方——通道当时很暗——有一个人卧在地上,受了伤,半死不活。在一个仆人的帮助下,我把他抬到一个可作护理室的房间,我看到他的两肩之间被扎了一刀……像我的朋友那样!我是否找到凶手的踪迹了?在这大旅馆中拥挤着各种来此避难的人,要调查是很困难的。但最后,在九点钟稍前,我看见一个女佣人从外面进来,手执一封信。她问看门人西门·迪博克先生住在哪里。看门人说在三层楼第四十四号房间。”

  “但我没有收到这封信。”西门说。

  “看门人幸而弄错了房间号数。您住的是四十三号。”

  “这女佣人怎样了?谁打发她来的?”

  “我拿到了信封的一角,”印地安人说,“上面还可以看到巴克菲勒勋爵的封蜡的信章。因此我跑到巴图城堡去。”

  “您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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