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勒布朗 > 重大而可怕的事件 | 上页 下页


  §序

  元月四日发生的重大而可怕的事件,其后果对西方两大国家影响之深刻比战争更为厉害。五十年来,许多书籍、回忆录、研究资料、真实的叙述和虚构的故事都由此事而起。一些见证人叙述了他们的印象,报纸收集了他们的文章。科学家发表了有关的著作。小说家从中想象出一些从未经历过的悲剧。诗人也吟唱有关它的内容。这悲惨的日子以及这日子之前和之后的情况都已显露无遗。同样显露出的还有此事对全世界二十世纪中的精神、社会、经济、政治方面的影响。

  但仅缺少西门·迪博克的叙述。奇怪的是,只是通过一些常被认为是离奇古怪的报道才知道了他首先由于偶然机会,接着由于他那倔强的勇气,后来由于他那明智的热情使他投入冒险行动中时所起的作用。

  今天,当各国人民聚集在英雄战斗过的场地上的高耸的雕像四周时,似乎已可以对传说提供一种不会使现实显得逊色的装饰。要是我们觉得这现实太接近这英雄人物的私生活,我们应当感到不安么?

  西门·迪博克是完全属于历史的人物,在他身上,西方的心灵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

  §第一部

  §一 求婚

  “啊!这真可怕!”西门·迪博克大声说,“爱德华,您听着。”

  年轻人把他的朋友从摆在小楼阳台上的桌子旁拉开,指给他看《最后消息报》,那上面有一则一位骑摩托车的人刚带到新湾的电报,这电报是用粗大字体印出来的:五月二十九日布洛涅:一条刚进入港口的渔船的船主和船员今早宣称,在距英国和法国同样距离的地方,他们看见一只大船被巨大的倾盆大雨掀起,船身直立起来,船头倾斜,在几秒钟内就沉没了。

  当时波涛汹涌,而直到此前为止一直十分平静的大海已那么不正常地翻腾起来,渔夫们不得不赶快划船逃跑,以免被风暴卷走。海洋当局已派遣两艘拖船到出事地点。

  “喂,您怎么想的,罗勒斯顿?”

  “的确,很可怕,”那英国人说,“前天是‘敦刻尔克城号’沉没,今天是另一艘,但都在同一海域中。这里有偶合……”

  “这正是第二份电报所指出的。”西门继续念下去:下午三时伦敦:在福克斯通与布洛涅之间沉没的船是鹿特丹—美国公司的横渡大西洋的“布拉邦特号”,它载有乘客一千二百人和八百名船员。没有找到一位幸存者。尸体开始浮出海面。

  无可置疑,这可怕的灾难是像“敦刻尔克城号”在前天的沉没一样,是由于一星期来使加来海峡动荡的神秘的现象引起的,这海峡的好几艘船,在“布拉邦特号”和“敦刻尔克城号”沉没前,几乎遇难。

  两个年轻人沉默下来。靠在俱乐部阳台的栏杆上,他们望着峭岩外的圆形的大洋。这时的海洋平静宜人,不发怒也不阴险,近处显出绿色或黄色的细纹,远处澄蓝得像天空,更远一点在静止的云彩下,像屋顶青石板那样呈灰色。

  但在布赖顿上空,已向山冈斜照的太阳显现了,这时在海上现出一道金色的光带。

  “阴险,阴险的海洋!”西门·迪博克低声地说(他的英语很好,但他总是和他的朋友说法语),“这阴险的海洋,它多美多吸引人!谁会想到它有那种毁坏和杀人的恶毒的任性!爱德华,今晚您要渡过英法海峡么?”

  “是的,通过纽黑文和迪埃普。”

  “一切将会顺利,”西门说,“海上已发生两次沉船,它该满足了。但什么事使您急着要走?”

  “明天早上我要在迪埃普和一队水手见面,为了装备我的游艇的事。从那里,大概下午到巴黎去,在一星期内再到挪威去旅行。您呢,西门?”

  西门·迪博克没有回答。他转身对着俱乐部的小楼,它的窗子上的爬山虎和忍冬正处在太阳的照射下。玩球儿的人已离开高尔夫球场,分散在彩色的太阳伞下。大家在喝茶。《最后消息报》在手与手之间传递,大家兴奋地评论着。有的桌旁坐着年轻男女,而他们的父母,或是一些老年的绅士在吃糕点和饮酒。

  在左边,越过天竺癸的花坛可以看到高尔夫球场那稍微起伏的天鹅绒似的绿色草地。在很远的一端,一位由两个球童伴着的最后玩球者显出他高大的身影。

  “巴克菲勒勋爵的女儿和她的三位女友一直在用眼睛盯着您。”爱德华说。

  西门微笑起来。

  “巴克菲勒小姐看我,那是因为她知道我爱她。她的三位女友看我,是因为她们知道我爱巴克菲勒小姐。一位爱恋中的男士总是构成一种形象,它对那被爱的人是愉快的,对没有被爱的人是不快的。”

  西门说这些话时没有一点虚荣的语气。人们不会遇到一个比他更有自然吸引力和更富有朴素的魅力的人了。他脸上的表情、蓝色的眼睛、他的微笑、从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某些特别的东西混合着力量、机灵、健康的愉快、自信、对生活的信心,一切都具有特别的有利条件,使他神情潇洒,令人着迷。

  他非常喜欢运动。他是和那些崇尚体育和理性方法的战争年代的法国青年一起成长的。他的举动和他的态度表现出经过逻辑训练的和谐,而且显出能遵守智力活动的规律地从事艺术研究,拥有各种形式的美感。

  事实上,学业的结束对他来说并不像对许多人一样,是新生活的开始。

  即使由于精力过度充沛,他不得不把精力分散一些于对体育的雄心壮志上和在欧洲与美洲的运动场上打破纪录上,他也从不让自己的身体显得比头脑更重要。在任何情况下,他每天都保留两三个小时单独静处,阅读并沉思有益于精神的事。他继续怀着学生的热情延长着学校生活和体育活动,直至形势命令他选择他的道路。

  他非常热爱的父亲对此感到奇怪:“西门,你到底要怎样?你的目的何在?”

  “我训练自己。”

  “目标在哪里?”

  “我还不清楚。对我们每个人来说,总有一个时刻会到来,因此应当作好准备,武装自己,整理好思想,训练好肌肉。我将作好准备。”

  这样,他到了三十岁。就在这年年初,在尼斯,由于爱德华罗勒斯顿的介绍,他认识了巴克菲勒小姐。

  “我肯定会在迪埃普见到您父亲,”爱德华说,“他会感到惊讶,因为您没有如上月约定的和我一起回去。我该对他怎样说呢?”

  “请对他说我还要在这里停留一些时间……或是不要说什么……我将给他写信……也许是明天写……或许是后天写……”

  他抓住爱德华的手臂说:“你听着,”他有时对他的同伴用“你”而不用“您”说话,“听着,要是我向巴克菲勒小姐的父亲提出求婚的事,你认为他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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