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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我认为他是自愿的。”总理说,“照一同寄来的信的说法,他的那些材料是一些照片。今早你要是没有被捕,那些材料的原件今晚就会送到巴黎一家大报发表。我们对此可不能掉以轻心。”

  “可是,总理先生,”堂路易叫道,“既然卡塞雷斯在外国,买下材料的凶手又逃跑在外,来不及把他的威胁付诸实行,因此,不必担心材料送到报馆了。”

  “你知道什么呢?敌人一定采取了一些防备措施。再说,他也可能有同谋。”

  “他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

  堂路易注视着瓦朗格莱,说:“总理先生,您究竟是想说什么呢?”

  “我想说的是,尽管我们受到卡塞雷斯的威胁,压力很大,总监先生还是希望尽可能弄清弗洛朗斯·勒瓦瑟扮演什么角色,因此昨晚没有中断你的追查。后来追查没有结果,他才希望至少趁堂路易还在我们控制之下时逮捕亚森·罗平。要是我们放了他,那些照片肯定会发表,你就会发现我们在公众面前被置于何等荒唐可笑的境地。而恰巧在这时候你要求我们放了亚森·罗平。要知道这样放人是非法的,随意的,叫人不能容忍的。因此我只好拒绝你的要求。”

  他不说话了,过了几秒钟,又补充一句:“除非……”

  “除非……?”堂路易问道。

  “除非,除非作为交换,你不向我提那样特别那样奇怪的建议,我才同意不顾那荒唐事可能招来的麻烦,释放亚森·罗平。”

  “可是总理先生,我觉得,要是我把真正的罪犯,谋杀……的凶手给您送来……”

  “这事用不着你办……”

  “要是我向您担保,总理先生,任务一完成,立即赶回来,投案自首,再进监牢呢?”

  瓦朗格莱耸耸肩膀。

  “以后呢?”

  一阵沉默。两个人各不相让。显然,像瓦朗格莱这样的人决不满足于诺言。他要的是明确的,几乎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堂路易又说:“总理先生,您也许会允许我把为祖国干的几件事计算在内?……”

  “你详细说说看。”

  堂路易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又踱回总理先生对面,说:“总理先生,一九一五年五月,傍晚时分,有三个男人来到帕西码头的陡坡。那儿有一堆沙子。几个月以来,警方在搜查一批装了三亿金法郎的袋子。那是敌人在法兰西耐心收购的,正准备运出去。三人中,一个叫瓦朗格莱,一个叫德斯马利翁。第三个是邀请他们来的人,他请瓦朗格莱部长用手杖戳戳沙堆。金子在那里。几天以后,已决定与法国联盟的意大利,收到了一笔四亿金法郎的预借款。”

  瓦朗格莱似乎大吃一惊。

  “谁也不知道这段历史。是谁告诉你的。”

  “第三个。”

  “第三个叫什么名字?”

  “堂路易·佩雷纳。”

  “是你!是你!”瓦朗格莱叫道,“发现藏金地点的原来是你吗?在那儿的是你吗?”

  “是我,总理先生。您当时问我该怎样给我奖赏。我今天才要求酬报。”

  总理充满嘲弄意味地笑了几声,回答道:“今天吗?这就是说,四年以后?太晚了,先生。一切都结清了。战争结束了。别翻那些陈年旧帐了。”

  堂路易显得有些困惑。不过他继续道:“一九一七年,萨雷克岛发生了一些骇人听闻的惨案。总理先生,您是知道这件事的。不过堂路易·佩雷纳的干预,他的方案……您肯定不知道……”

  瓦朗格莱擂了一下桌子,提高嗓门,亲密地呼喊着对方的名字。这表明他的态度有了变化:“行呵,亚森·罗平,干得好哇!你要真打算赢我,该付出的代价就得付!你跟我提到过去或将来干的事。你以为对那亚森·罗平来说,这样就收买我瓦朗格莱的良心了?见鬼去吧!你想想,你作了那么多案子以后,尤其是发生了昨晚的变故之后,你和弗洛朗斯·勒瓦瑟在公众眼里,将是,已经是制造这场惨案的主犯。我说什么?是真正的唯一的罪犯。如今弗洛朗斯还潜逃在外,你却要我释放你!就算行吧,可该死的!开个价吧,别犹豫了。”

  堂路易又开始走起来。他身上在作最后的思想斗争。正要报出赌注时,又感到一丝犹豫,欲言又止。最后,他停下步子,打定主意。既然必须付出代价,那就付吧。

  “总理先生,我不讨价还价。”堂路易肯定地说,面容姿态都极为坦诚,“我要向您赠献的,肯定是极不同凡响极其巨大的礼物,远远超出了您的想象。可是这礼物就是再不同凡响再大,我也不吝惜它,因为弗洛朗斯·勒瓦瑟的性命岌岌可危。不过我的义务,在于寻求一种少受损失的交易。可您的话使我失去了希望。我只好如您所要求的,也如我所决定的,把牌摊在桌上打。”年老的总理大喜。不同凡响极其巨大的东西!这会是什么东西呢?有什么东西配得上这种形容词呢?

  “说吧,先生。”

  堂路易坐在瓦朗格莱对面。他们两个就像一对平等谈判的对手。

  “很短,总理先生。一句话就可概括我向祖国的政府首脑提出的交易。”

  “一句话?”

  “一句话!”堂路易肯定道。

  于是,他望着瓦朗格莱的眼睛深处,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为了得到二十四小时的自由,一分钟也不多要,为了信守明早回来,或者带回弗洛朗斯以向您表明我的无辜,或者独自一人投案自首再入监牢的诺言,我向您赠献……”

  他顿了一顿,郑重其事地说:“总理先生,我赠献给您一个王国。”

  这话口气太大了,太滑稽,太愚蠢,只能叫人耸肩膀。只有傻瓜和疯子才说得出这种话。

  可是瓦朗格莱无动于衷。他知道在这种场合,这人是不会开玩笑的。

  他深知这一点,因此,他这个对重大政治问题司空见惯,知道保守秘密是如此重要的人,本能地瞧了警察总监一眼,似乎德斯马利翁先生在场碍事。

  “我坚决要求总监先生听我的报告。”堂路易道,“他比任何人都更能判断这份礼物的价值,有些部分,他还判断得十分精确。再说,我相信德斯马利翁先生不会不知趣,使我生气。”瓦朗格莱不禁笑起来。

  “你也许帮过他什么忙?”

  “总理先生,正是如此。”

  “我倒很想知道……?”德斯马利翁先生说。

  “您如果硬要知道……好吧,四年前,我们在帕西码头陡岸上秘密行动的那天晚上,我曾答应您,德斯马利翁先生,让您当上警察总监,那时您只是个下级官员。我恪守了诺言。有三位部长提名,使您得到了这个任命。那三位部长都听我的指挥。您要我点出名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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