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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他们仔细察看现场,没有发现半点线索。他们把公馆里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没有发现藏了什么人。再说,即使公馆里藏了人,要进这间工作室,怎么可能不引起他们注意呢?这问题没法解开。

  “别再找了。”佩雷纳说,“毫无用处。这种事情总有缝隙,哪天阳光透过看不见的缝隙照进来,就会慢慢清楚的。把这封信交给总监看看。告诉他我们守夜的情况。请他准许我们四月二十五日夜里再来。那一夜又会有信送来。我倒要看看,第二封信会不会是圣灵给我们送来的。”

  他们关上房门,走出公馆。

  他们往右拐,朝米埃特大街走,去坐汽车。走到絮谢大道尽头,堂路易偶然转过头,望一望马路。

  一个男人骑自行车超过他们。

  堂路易刚好看到他那张无须的脸,那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的眼睛。

  “当心!”他大喊一声,猛地推了马泽鲁一把。警察队长打了个趔趄。

  那人伸直手臂,举着手枪。接着一声枪响。子弹从堂路易的耳边呼啸而过。幸好他弯腰躲得快,没有伤着。“我们快追。”他说,“你没受伤吧,马泽鲁。”

  “没有,老板。”

  他们立即往前追,一边叫:“抓歹徒。”可是,这大清早的,空荡荡的马路上行人稀少。那人拼命蹬车,越来越快,到了奥克塔夫—弗伊耶街,一拐弯,就不见了。

  “混蛋!走着瞧吧,看老子不逮着你!”堂路易骂道,放弃了追赶。

  “可您不知道那是谁,老板。”

  “我知道。就是他。”

  “是谁?”

  “那个拄乌木手杖的家伙。他剃掉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不要紧,我认出他了。正是昨天早上在理查德—华莱士大道,从他家楼梯上向我们开枪的家伙。杀死昂瑟尼探长的就是他!啊!鬼东西,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在弗维尔公馆过夜呢?难道有人跟踪,盯梢?是谁呢?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呢?又是怎样跟的呢?”马泽鲁想了想,说:“您记得吧,老板,您昨天中午打电话给我,约好在弗维尔公馆过夜。

  谁知道呢?您低声说话也不管用,还是被人听去了。”堂路易没有回答。他想到了弗洛朗斯。

  这天早上,送邮件来的不是勒瓦瑟小姐。堂路易也没唤她来。他看见她好几次给新来的仆人派活。接下来,她大概回了自己的房间。因为他再也不见她露面。

  下午,他吩咐备车,去絮谢大道,和马泽鲁执行总监的命令,继续在公馆里搜查。不过,他们没有什么收获。回到自己的公馆,已是下午六点。他和马泽鲁一起吃晚饭。晚上,他想去拄乌木手杖的人家里检查检查,就仍带着马泽鲁,一起坐汽车出发,吩咐司机往理查德—华莱士大道开。汽车驶过塞纳河,沿着右岸行驶。

  “快一点。”他双手合成喇叭状,对新司机喊道,“我开惯了快车。”

  “老板,会出车祸的。”马泽鲁说。

  “没有危险。”堂路易道,“只有那些傻瓜才出车祸。”他们到了阿尔玛广场。汽车这时朝右边驶去。“笔直走。”堂路易吼道,“走特罗卡代罗街。”汽车转了过来。可是,它突然左右闪了三四下,就飞快地冲上人行道,撞在一棵大树上,翻了车。

  一会儿工夫,就有十几个行人跑过来,打碎玻璃,打开车门。堂路易第一个爬出来。

  “没事。我没一点事。”他说,“你呢,亚历山大?”行人帮着把马泽鲁拖出来。他有几处挫伤,有几个地方碰到了,但是没有受重伤。

  只是司机从座位上冲了出去,躺在人行道上,一动不动,头上血流如注。

  大家把他抬到一家药店。十分钟后他就断气了。马泽鲁陪送司机去了药店,头晕得很,便吃了一服活血药,又回到汽车旁。他发现两个警察在察看事故,收集证词,但老板不见了。

  的确,佩雷纳走了。他跳进一辆出租车,叫司机尽快开到他家。他在广场下了车,跑进大门,穿过院子,走上了通往勒瓦瑟小姐房间的走道。

  上了台阶,他敲敲门,也不等里面的人回答,就闯了进去。客厅门是开着的。弗洛朗斯出来了。

  他把她推进客厅,气愤地说:“好了。出事了。不过不是原来的仆人做的手脚。因为他们已不在公馆里,而且下午我开车出去过了。因此,是晚上六点到九点这段时间,有人潜入车库搞的破坏,把操纵杆锉掉了四分之三。”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她说,样子十分惊慌。“您完全明白。

  那帮匪徒的同谋绝不在新招来的仆人里面。您完全明白,这一招肯定成功。

  确实,它成功了,只是叫人大失所望。死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人。”

  “别这么说好不好,先生!您叫我害怕!……出了什么事?……到底怎么啦?”

  “汽车翻了。司机死了。”

  “啊!”她叫道,“多可怕呀!您以为是我,我可能做了……啊!死了人,多可怕!可怜的司机……”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她站在佩雷纳对面,隔得很近。只见她脸色变得惨白,像是昏倒似的,闭上了眼睛,身体摇摇晃晃。就在她要倒地的一刻,佩雷纳赶紧抱住她。她想挣扎出来,但是没有气力。佩雷纳扶她在一张扶手椅上躺下。她一遍又一遍地叹息:“唉!可怜的司机……可怜的司机……”

  佩雷纳一手托着姑娘的头,另一只手掏出手帕,替她擦去额上的汗水和脸上的泪水。她也许完全失去了知觉。因为她听任佩雷纳照料,没有表示半点反抗。佩雷纳也不再动了,只是紧张地盯着他眼前的这张嘴巴。平时这张嘴嫣红嫣红的,此刻则十分苍白,好像失血过多。

  他轻轻地用两根指头分开她的上下唇,就像分开一朵玫瑰花的花瓣似的。她的两排牙齿显露在他眼前。

  她的牙齿雪白,整齐漂亮。也许牙齿比弗维尔夫人的稍小一点,而牙床或许更宽。可是他知道什么呢?谁又能肯定它们咬东西,不会留下同样的齿痕呢?他知道,这种假设是说不过去的,是不能接受的奇迹。可是,发生的一连串事件件件都是这个姑娘有罪的证明,无不表明她是最凶狠、最残忍、最冷酷、最可怕的罪犯!她的呼吸渐趋平缓。她嘴里均匀有致地吐着气。他感到她的气息轻轻地拂过他的面颊,像幽兰的清香一般醉人。于是他忍不住再弯下身子,离她那么近那么近,以致心旌摇荡起来。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姑娘的头放回椅背,才从那芳唇微启的美丽面庞上收回目光。

  他直起身子,走了出来。

  §七 有吊死鬼的谷仓

  在所有这些事件中,公众所知道的,就是玛丽-安娜·弗维尔企图自杀,加斯通·索弗朗被抓获又逃跑,探长昂瑟尼以身殉职,伊波利特·弗维尔的一封信被人发现。再说,公众本来就被莫宁顿遗产案吸引住了,有人执意要把堂路易与亚森·罗平混为一谈,这个神秘人物的一举一动,都引起公众的强烈兴趣,因此,光有上述这几件事,就足以煽起公众好奇心了。当然,抓住拄乌木手杖的家伙的功劳——尽管他一会儿以后又跑了——大家都记在堂路易身上。大家也知道他救了总监的命;最后他要求去絮谢大道的公馆里值夜,以极不可思议的方式收到了弗维尔工程师几个月前寄出的一封信。这一切极大地刺激了公众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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