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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七、同谋

  一

  维克托搓着手。

  “好啊!可她找我干什么呢?她会不会焦急、惊恐、渴望帮助,并准备说出心里话呢?不大可能,我们才到第二阶段,也许还要经过第三、第四阶段,才能达到目的。不过没关系,重要的,是她感到需要见我了。余下的,耐心等待吧。”

  他照照镜子,把领结调正,叹口气道:“可惜!……六十岁的老头,……当然,眼睛还有神,穿了浆洗过的硬胸,腰不弯背不驼,可是不管怎么说,毕竟六十岁了……”

  他把头探出去,看了看走廊里,然后朝电梯走去。走到公主门前,突然转身。门是虚掩的,他走进去。

  先是一间小前厅,再进去是客厅。

  阿勒克桑德拉公主站在门口迎候。

  她微笑着向他伸过手来,就像在沙龙里接待一位十足的绅士。

  “谢谢光临。”她说,请他坐下。

  她穿着一件白绸浴衣,十分敞露,双臂和漂亮的肩膀都袒露在外面,脸色也变了,一扫在公开场合显露的那种稍嫌悲怆、不幸的神气。在她身上,已没有高傲和漠不关心、满不在乎的意味,有的是那种有意讨好、和蔼可亲的态度。通常,一个女人把你接纳进她的密友圈子,就是这种友善的表情。

  这个客厅与所有豪华饭店的客厅毫无二致。只不过光线比较柔和,摆了几件值钱的小摆设,几本精美的精装书,并且有一股清幽的外国烟草味,因此显得优雅。独脚圆桌上,有几份报纸。

  她坦率地说:“我有点尴尬……”

  “尴尬?”

  “我把您请来,自己也不大清楚是为什么……”

  “我清楚。”他说。

  “哦!那到底是为什么?”

  “您感到无聊。”

  “确实。”她说,“不过,您说的无聊是我一生的病,不是一次谈话就能消除的。”

  “这种无聊只有激烈的行动才能消除。越是危险,越不觉得无聊。”

  “因此,您无法帮助我?”

  “不对。”

  “那怎么帮助?”

  他打趣道:“我可以让最危险的事都集中到您身上,让灾难和风暴一起来。”

  他走近她,声音更严肃地说:“但何必呢?我经常想到您,每次都寻思,您的一生是不是一场连续不断的危险。”

  他觉得她的脸微微发红。

  “您为什么这样想呢?”

  “把手伸给我看看。”

  她伸过一只手。他把着手掌看了半天,向她倾过身来,说道:“跟我想的一致。您虽然显得难以捉摸,其实很容易理解。我从您的眼睛和神态中已经看出了这点,现在又从简单清晰的掌纹上得到了证实。只有一点奇怪,就是您又大胆,又脆弱,不断地追求冒险,又渴望得到保护。您喜欢孤独,可是,有时这种孤独却让您害怕,您会把随便什么人唤来保护您,驱走您的想象造成的恶梦。您需要支配人,可又需要一个主人。所以,您既驯服又傲慢。在困难面前您很坚强,而在无聊、忧愁、单调的生活面前却感到困惑。总之,您的一切都是矛盾的,既沉静又冲动,既有健全的理智又有激烈的本性,既生活淡漠又追求刺激,既渴望爱情又要求独立。”

  他放下了她那只手。

  “我没有说错吧?您就是我看到的这样。”

  她转过眼睛,被他那洞穿灵魂秘密的目光弄得不好意思。她点燃一支烟,站起来,指着报纸,换了话题,语调是那样轻快。维克托明白,这才是她要谈的事情。

  “您对国防债券案怎么看?”

  他们这是第一次谈到这件事,大概他们两个真正考虑和关心的也是这件事。维克托跟着她进入这个话题,是多么激动啊!

  但他也跟她一样漫不经心地答道:“这事搞不清楚……”

  “的确很不清楚。”她说,“但现在又有一些新情况。”

  “新情况?”

  “是啊!比如,德·奥特莱男爵的自杀,就等于是招认了。”

  “您可以肯定吗?他自杀,是因为他的情妇背叛了他,是没有希望得到那笔钱了。可莱斯柯老头是他杀的吗?”

  “不是他是谁?”

  “也许是一个同谋。”

  “一个同谋?”

  “那从门口逃走的那个。那人很可能是居斯塔夫·热罗默,也可能是从窗子逃走的那个女人的情夫。”

  “那女人的情夫?……”

  “对,亚森·罗平……”

  她反驳道:“可是亚森·罗平从不杀人……从不杀人……”

  “他可能是迫不得已……为了逃脱。”

  尽管他们努力克制自己,但这场随便聊聊的谈话,还是慢慢变得沉重起来。维克托非常满意。他并不看她,但察觉到她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感到了她提这个问题的强烈兴趣:“您怎么看那个女人?”

  “电影院里的那个女人?”

  “您认为,电影院里的那个女人与‘破窝’的那个女人是同一个?”

  “是的!”

  “也就是在沃吉拉尔街楼梯上被人碰到的那个女人?”

  “当然……”

  “那么,您猜想……”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下面的话她可能说不出口。维克托替她把话说完:“那么,可以假设是她杀死了埃莉兹·玛松。”

  他是把这话当作假设说出来的。她没有搭话。沉默中,他听到她在叹息。

  他仍用漠不关心的语气说:“我还看不清那女人……但她的笨拙使我惊奇。她好像是个新手……再说,无缘无故杀人,实在愚蠢……因为,她杀人是为了窃走国防债券,可是那些债券并不在埃莉兹·玛松那里。因此,实在不必杀人。这个罪犯得荒谬愚蠢。其实,那女人并不让人感兴趣……”

  “在这个案子里,谁让您感兴趣?”

  “两个男人。两个真正的男子汉。他们不是德·奥特莱、热罗默,或者警察莫莱翁那种脓包。不,他们是坚强的人。他们走自己的路,既不干蠢事,也不虚张声势。他们最终一定会相遇,亚森·罗平和维克托。”

  “亚森·罗平?……”

  “他是一位大师。他在沃吉拉尔街没找到债券,又转过头来,终于得到了。他的本事令人钦佩。维克托也同样有本事,因为他在汽车里找到了藏债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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