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勒布朗 > 亚森·罗平智斗福尔摩斯 | 上页 下页
四三


  然而,他还是问:“我最后问一句:那天晚上,您在车站为什么要跟我搭话?为什么要我立即返回,不要管失窃案?”

  “啊,您太好奇了,福尔摩斯先生。”她始终自然地笑着,回答说,“为了惩罚您,我什么也不告诉您,而且,我去药房的时候,您得照料伤员……

  有一张处方得马上去配……我走啦。”她走了出去。

  “我被耍了,”福尔摩斯嗫喘道,“我不但没有从她那儿问出什么,反倒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他想起蓝钻石案件,想起盘问克洛蒂尔德·代斯唐热的情形。那金发女人不也是这样平静?他面对的,难道又是一个受亚森·罗平保护、在他的直接影响下即便身处险境也极为沉着的女人?“福尔摩斯……福尔摩斯……”

  听到华生叫他,他走过去,俯身问:“伙伴,怎么样?痛吗?”

  华生动动嘴唇,说不出话。最后,费了好大的劲,才结结巴巴说道:“不……福尔摩斯……不是她……不可能是她……”

  “您跟我胡说什么?

  我跟您说:是她,我说!我只有面对亚森·罗平的女人,由他训练栽培的女人,才会糊涂发傻……现在这女人知道画册的事了……我可以同您打赌,不要一个钟头,亚森·罗平便会得到通知。不要一个钟头?我说什么话!是立即得到通知!什么去药房,什么一张处方马上要配……哄鬼!”福尔摩斯立即出门,来到梅西纳大街,看见小姐走进一家药房。十分钟后,她拿着几个小药水瓶和一个白纸裹着的长瓶出来了。但是,往回走时,有一个人尾随她,同她说话。那人手拿帽子,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好像在求乞。

  小姐停下来,给了他点钱,又向前走。

  “她同那人说了话。”英国人寻思。

  他这样想,与其说是确信,还不如说是直觉。不过这种直觉相当强烈,使得他改变战术,放弃年轻姑娘,而去跟踪那乔装改扮的乞丐。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来到圣费迪南广场,那人在布莱松住过的楼房前转来转去,有时抬头瞧瞧三楼的窗户,注意进楼房的人。过了一个钟头,他登上开往纳伊伊的有轨电车,上了顶层。福尔摩斯也上了顶层,在那人身后稍远的地方坐下。旁边是一位正在读报,被报纸遮住脸的先生。电车驶到旧城墙时,那先生放下报纸,福尔摩斯认出他是加尼玛尔。加尼玛尔指着那人,跟他咬耳朵说:“这就是昨晚跟踪布莱松的家伙,在广场上转悠了一个钟头。”

  “布莱松的事,没有什么消息吗?”福尔摩斯问道。“有,今早有他的一封信。”

  “今早?那就是昨晚投邮的。寄信人还没得知他的死讯。”

  “正是。这封信在预审法官手中。不过,我记住了内容:他不同意和解,他什么都要。头一次拿到的东西和第二次得手的东西。不然,他就要动手。

  “没有签名。”加尼玛尔补充道,“您明白,这封信对我们没有什么帮助。”

  “加尼玛尔先生,您的高见,我完全不同意,相反,我觉得这些话很有意思。”

  “上帝啊,为什么?”

  “为我个人的理由。”福尔摩斯随便搪塞道。有轨电车在城堡街停下,这儿是终点站。那人下了车,不慌不忙向前走。

  福尔摩斯跟着他走,离得那么近,加尼玛尔都有些害怕:“他只要一回头,我们就暴露了。”

  “他现在不会回头。”

  “您怎么知道?”

  “他是亚森·罗平的手下。亚森·罗平的人总是这么走的,双手插在口袋里,首先表示他知道被人跟踪,其次表示他什么也不怕。”

  “可是我们挨得太近了!”

  “还不够近,还不能防止他在一分钟内从我们的指缝里溜掉。他太自信了。”

  “嗬!嗬!终于见到你们了。喏,那儿,咖啡店门口,有两个骑自行车的警察。如果我决定要求他们帮忙,并靠近那家伙,我倒想看看他怎样从我们指缝里溜掉。”

  “那家伙看见两个警察并不慌,是他在要求警察帮忙!”

  “妈的!”加尼玛尔大叫一声,“他真是狗胆包天!”那人确实走近那两个警察,当时他们正打算上车骑行。他跟他们讲了几句话,然后,猛地跳上咖啡馆墙上靠着的一辆自行车,同两名警察一起,飞快地骑远了。

  英国人哈哈大笑。

  “哈!我早料到了吧?一、二、三,跑啦!谁帮他呢?您的两位同事,加尼玛尔先生。啊,亚森·罗平,他干得不错!骑自行车的警察也被他雇用啦!我刚才跟您说了,那家伙太沉着了!”

  “那又怎样?”加尼玛尔气恼地叫道,“那又该怎样?说风凉话还不容易?!”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们要报仇的。眼下,我们得找几个帮手。”

  “福朗方在纳伊伊大街街尾等我。”

  “好,您顺路叫上他,然后来会我。”

  加尼玛尔走开了。福尔摩斯则循着自行车辙往前走。路上尘土很厚,有两辆车装的是有条纹的外胎,因此车痕尤其清晰。不久,福尔摩斯发现车轮印把他带到了塞纳河河畔,那三个人转到了头天晚上布莱松去的那个方向。

  因此,他一直来到他同加尼玛尔藏身的栅门旁。他看出不远处地上有一些交错的带条纹的轮迹,表明那三个人曾在这儿停留过。正对面,有一小块突出的陆地伸进塞纳河,顶头泊着一条旧船。

  布莱松就是在那儿扔的包裹,确切地说他是让包裹落下去的。福尔摩斯走下岸坡,发现坡势平缓,河水低落,很容易找到那个包裹……除非那三个人抢在前面找到了。

  “不,不,”他寻思,“他们没有时间……最多一刻钟……可是,他们为什么从这儿经过呢?”

  有一个人坐在小船上钓鱼。福尔摩斯问他:“您没见到三个骑自行车的人吧?”

  钓鱼人做了个手势表示没见到。

  英国人固执地说:“可是……有三个人……刚才在离您两步远的地方停留过……”

  钓鱼人把钓竿夹在腋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记事本,在一页纸上写了几个字,撕下来给福尔摩斯。

  英国人身子一震。他一眼就认出手上那页纸中间写的,正是画册上被剪去的字母:

  CDEHNOPRZEO-237

  炽热的阳光照在河面上,那男人又钓起鱼来。他头戴一顶宽边草帽,上衣和背心折好放在身旁。他专心致志地钓着。钓竿上的浮子顺流漂浮。

  过去了一分钟。紧张的一分钟,静得可怕。

  “是他吗?”福尔摩斯想,心情十分焦灼,几乎是痛苦。他蓦地悟到了真相。

  “是他,是他,只有他才能泰然自若地待在这儿,毫不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再说,除了他,还有谁知道画册的事呢?阿莉斯已经让人捎口信告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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