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勒布朗 > 亚森·罗平智斗福尔摩斯 | 上页 下页
三三


  如果你们只有十五个就好了!……”

  他有一种气质,一种大演员凭本能和激情扮演角色的气质,有些放肆和轻浮。福尔摩斯看着他,就像人们欣赏一出好戏,剧中的精彩细腻之处,都品得出来。确实,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这场斗争中,一方有三十人,有强大的法律机器做后盾,另一方只有一个人,而且赤手空拳,被戴上手铐,然而双方却是势均力敌。

  “喂,大师,”亚森·罗平对他说,“这就是您的杰作。多亏您,亚森·罗平要在牢里的湿草上发霉发烂了。您说实话,您的良心里平不平静,懊不懊悔?”

  尽管他这么说,英国人还是耸耸肩,似乎说:“只要您……”

  “绝不!

  绝不!”亚森·罗平叫道,“还给您蓝钻石?啊!不!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我要留着它!等我有幸首次去伦敦拜访您的时候——大概下个月就可成行——我会把理由告诉您的……不过,下个月您在伦敦吗?您更愿意去维也纳?

  圣彼得堡?”说到这里,他浑身一震。原来突然响起一阵铃声。不是警铃,而是电话铃。电话机装在书房两个窗户之间,还没有拆走。电话!是谁将落入这张可恶的命运之网呢?亚森·罗平不顾一切地向电话机冲去,想把电话机砸得粉碎,以便堵住那想同他讲话的神秘声音。可是,加尼玛尔抢先摘下听筒并弯下腰对着话筒:“喂!……喂!……这里是648.73……对,是这儿。”福尔摩斯立即威严地推开加尼玛尔,抓过听筒,又把手绢蒙在话筒上,使他的声音变得模糊难辨。

  同时他抬眼看着亚森·罗平。他们交换的目光证明他们想法一致,都预见到了这个可能性很大,几乎可以肯定的事实:是金发女人打来的电话。她以为是与费利克斯·达韦,或说是与马克西姆·贝尔蒙通话,殊不知接电话的却是歇洛克·福尔摩斯。英国人大声喊着:“喂!……喂!……”

  一阵沉默之后,福尔摩斯说:“是啊,是我,马克西姆。”

  这一幕戏立即显出了悲剧色彩。亚森·罗平,桀骜不驯,爱嘲弄人的亚森·罗平,甚至不想掩饰他的慌乱,急得一脸煞白,尖起耳朵去听,去猜。

  福尔摩斯继续用神秘的声音说:“喂!……喂!……是的,都结束了,我正要去找您,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哪儿?……去您的地方……您认为还在那不……”

  他犹豫着,想找出合适的词句。他显然尽力想套出一些情况,但又不想说得过多。而且,他显然还不知道那姑娘在什么地方。另外,加尼玛尔在场,似乎也有点碍事……啊!如果发生奇迹,能割断这电话线就好了。亚森·罗平拼出全身力气,大声呼唤她。只听见福尔摩斯说:“喂!……喂!……听不见吗?……我也听不清……太不清楚!刚刚能听清……您听着?……好,是这样……我再想想……您最好回家……什么危险?没有了……他在英国!我刚收到南安普敦发的一封电报,确认他到了英国。”

  这些话具有多大的讽刺意味!福尔摩斯是怀着无以形容的快慰说出它们的。他又补上一句:“这样吧,别浪费时间了,亲爱的朋友,我就来找您。”他挂上听筒:“加尼玛尔先生,我向您要三个人。”

  “去抓金发女人,是吧?”

  “是的。”

  “您知道她是什么人,在哪儿?”

  “知道。”

  “好吧!漂亮的行动!连同亚森·罗平……今天可是圆满无缺了!福朗方,带上两个人,跟先生一起去。”英国人带着三个警察往外走。

  完了!金发女人也要落到福尔摩斯手里了!由于他让人敬佩的顽强执著,由于各种事件错综复杂,形势对他有利,战斗以他胜利,以亚森·罗平无可挽回的失败而告终。“福尔摩斯先生!”

  英国人站住了:“亚森·罗平先生……?”

  亚森·罗平似乎被这最后一击深深震撼了。额上现出条条皱纹,垂头丧气,满脸阴郁。不过,他一下振作起来,尽管输了,仍奋力一搏。轻松洒脱地大声说:“您也看得出来,命运跟我过不去。刚才它不许我从壁炉里逃走,把我交给了您。现在,它利用电话又把金发女人做人情送给您。我也只能认命了。”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准备重新谈判。”

  福尔摩斯把加尼玛尔拉到一边,请求让他与亚森·罗平单独谈谈。他这请求的口气,根本不容拒绝。侦探只好答应。于是,他走到亚森·罗平身边,与他开始高级会谈!他紧张地、生硬地问:“您想要什么?”

  “代斯唐热小姐的自由。”

  “您知道代价?”

  “知道。”

  “您接受?”

  “我接受您的一切条件。”

  “啊!”英国人吃了一惊,说,“……可是……您刚才拒绝了……为您……”

  “福尔摩斯先生,刚才只关系到我自己,现在关系到一位女人……我爱的女人。在法国,您明白,我们对这类事情有十分独特的想法。并不能因为我叫亚森·罗平就另行一套……恰恰相反!”

  他讲这些话时十分沉着。福尔摩斯暗暗点了点头,小声问:“蓝钻石在什么地方?”

  “去拿我的手杖,就是壁炉角上那支,抓住球形把手,拧开手杖另一头的铁箍就行了。”

  福尔摩斯拿了手杖,就拧铁箍。一边拧,一边发现球形把手旋开了。球里有一团油灰。油灰裹着一枚钻戒。他细细端详,确实是蓝钻石。

  “亚森·罗平先生,代斯唐热自由了。”

  “将来和现在都自由吗?她不必担心您什么了吧?”

  “也不必担心任何人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不再知道她的姓名和地址。”

  “谢谢。再见。我们会见面的,对吗,福尔摩斯先生?”

  “我不怀疑。”

  福尔摩斯向加尼玛尔解释了半天,情绪相当冲动,后来,他有些粗暴地结束争论:“很遗憾,加尼玛尔先生,我不同意您的意见。可是我没有时间说服您了。过一个钟头,我就动身回国。”

  “可是……金发女人呢?”

  “我不认识这个人。”

  “可刚才……”

  “要不要由您,我反正已经把亚森·罗平交给您了。这就是那颗蓝钻石……您将乐意亲自把它交给德·克罗宗伯爵夫人。我觉得您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可是,金发女人呢?”

  “您去找吧!”

  他戴上帽子,匆匆出了门,就像一位历来不爱耽搁,办完事就走的先生。

  “大师,旅途愉快!”亚森·罗平喊道,“请您相信,我不会忘记我们的友好关系的。代我向华生先生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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