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勒布朗 > 侠盗亚森·罗平 | 上页 下页


  “我为什么不回答?”他说,“是因为考虑到我的名字,我独自旅行的身分以及我头发的颜色,我就先作了类似的调查,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因此我赞同把我抓起来。”

  他说这些话时样子有点怪。那两片薄嘴唇活像两条横线,此时更薄了,毫无血色。眼睛布满了血丝。

  当然,他是开玩笑。可是他的面容和他的神态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内莉小姐天真地问道:“不过,您没有伤疤吧?”

  “确实少了个伤疤。”他说。

  他霍地一下卷起袖子,露出胳臂。我脑海中立即闪过一个念头,我和内莉小姐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伸出的是左臂!我正要指出这一点时,一桩意外事件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内莉小姐的朋友——杰兰女士跑过来了。

  她一副惊恐不安的样子。大家赶紧围上去。她费了很大劲才断断续续地说:“我的首饰,我的珍珠!……全被偷了!”我们后来才知道,她的首饰并没有全被偷走;更奇怪的是,盗贼是有选择地偷的!

  盗贼毁坏了钻石戒指、红宝石耳坠、项链和手镯,把上面的宝石偷走,偷走的宝石不是最大的,而是最精美最贵重的,也就是说,是最有价值又最不占地方的宝石。托子就扔在那儿,扔在桌子上。我去看了,我们大家都去看了。这些被抠掉宝石的空托子犹如被扯掉绚丽花瓣后的花蒂。

  盗贼大概是趁杰兰女士饮茶的时候作的案,而且是在大白天,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撬开舱门,找到有意藏在帽盒底部的小袋,打开并抠走宝石。

  大家知道了这桩失窃事件后,众口一辞,都认为是亚森·罗平干的。确实,这正是他的作案方式:复杂、神秘,出乎意料……然而却合乎逻辑。因为全部首饰占地方,不好收藏,而这些珍珠、祖母绿、蓝宝石之类的珠宝,可以分开收藏,麻烦就会小得多。晚餐时,在罗泽纳两边的座位空着,没人去坐。晚上,人们获知船长把他叫去了。

  大家都相信他会被捕,人人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当天晚上,大家打牌、跳舞。内莉小姐尤其显得高兴,像是告诉我:罗泽纳的殷勤,开始时让她喜欢,现在早被她忘了。她的风韵终于征服了我,将近午夜时分,借着皎洁的月光,我激动地向她表示了忠诚。她没有显出不高兴的样子。

  但是次日,当大家得知罗泽纳因证据不足而获释时,都大吃一惊。他是波尔多一个大批发商的儿子,出示的各种证件都符合规定。再说他两条手臂上没有任何伤疤。

  “证件!出生证!”怀疑罗泽纳的人都大声嚷道,“您想要什么,亚森·罗平就拿得出什么!至于伤疤嘛,要么他没受过伤……要么他抹掉了!”

  有人提出异议:失窃之时,罗泽纳正在甲板上散步。这是有人作证的。

  于是那些人又反驳说:“像亚森·罗平这号大盗,还用得着亲自动手去偷?”不过,除了种种奇怪之处之外,有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人不生疑的。除了罗泽纳,有谁是单独旅行,是金发,姓名的第一个字母是R呢?如果不是罗泽纳,电报指的又是谁呢?午餐前几分钟,当罗泽纳厚着脸皮向我们这群人走来时,内莉小姐和杰兰女士起身离开了。

  她们确实感到害怕。

  一小时以后,一张便条在船员、水手、各等舱的旅客中传阅:路易·罗泽纳先生悬赏一万法郎,奖励查出亚森·罗平或持有失窃宝石的人。

  “要是没人帮我同这个盗贼作斗争,”罗泽纳向船长宣布,“那我就亲自动手。”

  罗泽纳斗亚森·罗平,或者,按照传言,不如说是亚森·罗平斗亚森·罗平,这场斗争准有趣!

  这场斗争持续了两天。

  我们看到罗泽纳左边走走,右边看看,到船上的仆人中询问,打听。夜间,有人看见他在甲板上转悠。

  船长这方面也积极动作。“普罗旺斯”号上上下下,各个角落都搜了个遍。每个舱房毫无例外,都被仔细搜查,理由很堂皇:失物不会藏在罪犯的舱房里,而是可能藏在任何别的地方。“总会发现什么,不是吗?”内莉小姐问我,“不管他使什么魔法,总不能使钻石和珍珠变得无形无影。”

  “是的,”我回答她说,“也许得搜搜我们帽子夹里、衣服衬里和身上的一切。”

  我用一架柯达照相机,用一个9×12厘米的机子不停地给她照相,拍下她的各种姿势。我指着相机说:“您没想到吧,只要一架这么大的相机,就可藏下杰兰女士的全部珠宝?

  只要装作取景,就能躲过搜查。”

  “但我听说,没有一个小偷作案不留下痕迹。”

  “有一个例外,就是亚森·罗平。”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不只考虑如何把东西偷到手,而且还考虑如何防止被查出。”

  “那么,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搜查是浪费时间。”

  果然,搜查毫无结果,或者说搜查的结果事与愿违:船长的手表又被偷走了。

  船长大怒,更加使劲,更严密地监视罗泽纳,好几次找他盘问。第二天,竟在大副的假领里找到了这块表。真是绝妙的嘲弄。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神奇色彩,充分显示了亚森·罗平的幽默方式。他当然是个窃贼,但是个好开玩笑的窃贼。他作案当然是凭兴趣、爱好,也是为了好玩。他给人这样一种印象:他写一出戏让人演,给自己开心解闷;他站在后台,看着自己构思的奇妙情节,精彩的讥讽场面而捧腹大笑。

  他显然是有自己风格的艺术家。当我观察罗泽纳那忧郁而执拗的脸,当我想到这个怪人可能扮演的两面角色时,不能不感到某种钦佩。

  前天夜里,值班船员听到甲板上最暗的地方传来呻吟声。就走过去,看见一个人躺着,头裹在一条厚厚的灰色披肩里,双手被一条细绳子捆着。

  值班船员帮他松了绑,扶起来,细心照料。

  这人是罗泽纳。

  罗泽纳在转悠时,遭到突然袭击,被打翻在地,身上钱物被抢劫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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