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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要是维尔丁能以正式身份跟他交谈,民警侦查员准会扔下所有重大案件,没日没夜地去忙伊万·库斯托夫的事。可是中校不等他怒气冲冲地把这一大篇话讲完就放下听筒。反正过一两天伊万就能找到,眼下奥加尔科夫上校突然去了外地,应该火速解决铁木尔·扬季耶夫的问题。

  维尔丁已经拿起电话听筒,突然记起跟那位身居高位的大人物的谈话,那人曾提及有一帮职业打手,一帮只要一发信号便立即出动的杀手……这样的人当然是有的,可是他们根本不归维尔丁统辖。中校本人手下没有作战力量,可是又随时需要这样一支力量。他想到了图林和给他布置的任务:跟有战斗能力的盗匪团伙建立联系。说实在的,正是为了这个目的维尔丁才让别人招募的探子归队。这个人是他已故的上司、平庸老朽的福金上校招募的。图林当时未能完成任务,但他没有出卖任何人,表现得不卑不亢。从他的报告看来,他已经跟亚姆希科夫那帮人建立了联系。应当对这种联系进行核实,让它发挥作用,再说图林也闲得太久了,从他身上实际上没有得到回报。

  中校很走运,很快就找到了图林。维尔丁觉得这位前空降兵和未能成功的杀手对他打来电话感到高兴,不过说话仍然是寻常那种派头:“你最好滚远一点儿。”

  “格奥尔吉,你没有忘记雅科夫吧?”维尔丁问道。

  “前几天见过,他对我还不很放心,但已经有点意思了。”

  “跟他见个面,告诉他,需要两辆车,连人带车。听听他有什么要求,再跟他说得商量商量。但我们肯定要,不过人员你亲自核查一下。”

  “行,”图林淡淡地答道。“可是我不参与,年龄大了,不搞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了。”

  “你跟他谈谈,细节咱们再商量,”维尔丁说道。“一个晚上够了吗?”

  “要是能见到,那就够了。”

  “明天九点,”维尔丁挂断电话,又拨了另一个号码。

  乌特金中校虽然已经接到电话,得到正式通知,说是赦免判处死刑的扬季耶夫的请求已被驳回,死刑犯人今天将被带走,但当囚车开来、担任押送队长的内务部队军官出示正式公文时,中校仍然禁不住感到恐惧。

  判决不在监狱里执行。人犯由囚车提取,押送人员不是警方的,而是内务部队。判了刑的犯人被带走,往后再没有人见到他了。

  乌特金手里拿着那张结实发亮的纸,用吓得一片模糊的眼睛看着它,只认出了总统的签名,看出墨水是黑的,便默默点了点头。

  “提犯人时您到场吗?”英姿勃勃的上尉问话的语气是那样平静淡漠,仿佛这是往带篷汽车上装运牲口。

  “这有必要吗?”乌特金勉强抑制住打嗝儿,问道。

  “只是个形式,中校同志,实际上您下个命令就行了,我们已经习惯,干得了。”

  乌特金把值班员叫来,作了必要的指示。值班军官敬了个礼,鄙夷地看了中校一眼,随内务部队军官一起走出办公室。

  乌特金试图把收到的公文看完,但他只看清了总统的签名。他把公文登了记收起来,在扬季耶夫的姓名下面歪歪扭扭地写了“除名”两个字,然后把一叠公文放进保险柜。

  中校试图听见厚厚的墙外嘈杂的人声或是汽车开走的声音,但监狱像往常一样保持沉默。

  “完啦,一个活人,就这样没有啦。”乌特金中校心想,随即开始翻阅放在桌上的《论据与事实》报。

  图林到他跟亚姆希科夫—利亚列克初次见面的那家餐馆去过两次,这位前空降兵跟团伙头目曾经同坐一席,但什么正事儿都没有谈过。餐馆的服务员对图林已经熟悉,对他很尊重,因为他饮酒适量,付账毫厘不差。老板身边的亲信对这个沉默寡言的新顾客并不嫉妒,他不跟他们交好,保持一定距离,对他们尊重而不谄媚。有一次队长点头指了指坐在稍远处的图林,对利亚列克说:“我挺欣赏这人,独来独往,眼下这种人很少见了。可是他来这里根本没事可干,对女人没兴趣,跟伙计们也不交往。我敢打赌,他是从上头来的。”

  “我管他干什么?”利亚列克答道。“刑侦局也好,联邦安全委员会也好,都跟我不相干,我是个小小的商人,按时纳税。不过他未必是警方的,果真是的话会有人事先通知我,那情况早就清楚了。”

  利亚列克表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禁不住感到好奇。这家伙显然有些来历,住哪儿,干什么——都不知道,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任何具体情况都摸不清。可是不知为什么不时上这儿来一下。

  图林进餐时总是独自一人,从来没有朋友或女人跟他在一起,对瓦里娅他已失去兴趣。

  有一天利亚列克来到餐馆,看见图林像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一张小桌边,便吩咐随行人员,说他马上过来,随后来到图林身边坐下。

  图林欠身起来点了点头,倒了一杯伏特加,把正宗的鲱鱼移到他面前,彬彬有礼地问道:“近来好吗,雅科夫·谢苗诺维奇?”

  “马马虎虎。”利亚列克点了点头,把酒喝下去,吃了点菜,问道:“你来这个酒馆有什么事?”

  “这儿只有一件事。”图林切了一块肉,笑了一笑。“看来你这儿掌勺的厨师一辈子也学不会炒菜。我得上厨房去一趟,给你做点煎牛排。”

  “你挺会关心人,”利亚列克笑了一笑。“我好像问了你一个问题。”

  “我有什么事?”图林说道。“我想要你仔细瞧瞧我,对我看习惯。眼下我还没有拿定主意,说不定有事求你。”

  “什么事,能说说吗?钱我不会给,你没有任何担保。”

  “我的头曾经有一次受过重伤,但脑髓还没有完全打出来。”图林把两个酒杯斟满,说道。“钱我有,我也许想求你借几个人。这跟你的事没关系。”

  “你以为我会不问情由借给你?”利亚列克粗野地咧着嘴笑道。“也许你是想搞一次宫廷政变?”

  “别拿我当傻瓜,雅科夫·谢苗诺维奇。我不是将军,出身也不一样。我要是需要几个人,也只用一次。”

  “好啦,”利亚列克不打算再喝,站起身来。“这种劳务是可以的,不过收费很高。”

  谈话到此结束。此前图林在洗碗碟的女工中找了一个人,不算探子,但也能提供一些情况。有一次他帮一个轻佻的姑娘摆脱了三个死乞白赖的“追求者”的纠缠,随后把她送到地铁。姑娘爱上了这位“骑士”,表示愿意以身相许,他断然拒绝,但留了个话,说是也许会给她打电话,她们厨房里有一台电话。

  当维尔丁嘱咐图林跟利亚列克再次见面,商定借两辆车、六名打手后,图林给自己的崇拜者打了个电话,请她一见利亚列克前来进餐就立即通知他。他事先已经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那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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