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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第二十四章 奎因的功略

  埃勒里·奎因刚刚弄明白——真正明白了——在约克广场上对弈的游戏规则,很快就沉沉睡去。

  在大梦降临的开始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棋局。那是以一系列穿梭如织的印象构成的,离奇、怪诞、变幻无常,甚至有点可笑,直到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硕大的棋盘上的方格里进退不得,他才意识到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但是对面是哪一个?是谁?——哦,太可怕了,那是一个象,但是头上没有主教的法冠,裸露着方形的脑袋……

  他在奔跑,跑过广场(抑或是棋盘的方格?),他那么渺小,对于眼前需要尽快跨越的距离而言他实在太渺小了,可是他必须走出前方的边缘,他必须……但是那广场(那方格)随着他的加速奔跑而不断扩大,使他更加渺小,直到他视野所及都在一个方格之内——约克广场,当然,四角坐落着四座城堡。

  埃勒里带着莫大的悲哀感觉着自己的奔跑,他一直在全力奔跑,只为了挽救前方处于对方攻势之下的棋子;他看见她站在原地,她的房子正颓然下陷,像一只黝黑的巨手朝她扑去。

  那巨手抓住了她,但是就在这时,一股可怕的力量从内部挚住了他,使他动弹不得,死死地被困在原地,只能无助地等待,等待,因为现在还没有轮到他走棋。

  他在睡梦中扭动、呻吟、挣扎着,最终只能向上移动,进入一个黑暗的层面——那里暗无天日、漫无边际、深不可测。他继续向上挣扎,终于接近了另一个层面——那里出现了微弱的光亮。他意识到,那是梦魔起步的地方。

  一个兵从他眼前漂移而去,沿着对角线运动。当那个棋子滑过他的视线(他仍然动弹不得,等着轮到自己前进),他明白了它何以从斜刺里躲闪着移动:因为它吃掉了一粒棋子,在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中占据了对方在棋盘上的位置。

  那个兵挂着的正是沃尔特的面孔。

  突然轮到他运棋出击了(现在,立刻!),没时间考虑了,他只能行动;他移动了一步,而且清楚地知道他走出了多么可怕的一着错棋。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棋子形似安·卓尔。

  当他刚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立即向他投来憎恶和鄙视的目光,同时身上血如泉涌;那种强烈的憎恶远远超过了她此刻承受的痛苦。他想告诉她,走这一步棋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局势不容他判断和选择。然而她鄙视的唾弃声远远盖过他的声音,摄住了他全副的心神;他永远不可能得到她的理解了。他呻吟着扭动着挣扎着,似乎在翻来覆去的沉睡中清醒了一点。

  现在眼前好像是星际射击游戏棋的阵法,一排一排的棋子从左到右地递次移动着。排在最上层的是从右向左移动着的一排头颅,看面孔分别是埃米丽、麦拉、沃尔特、帕西沃、他的父亲、他自己,接着是一张没有五官只有轮廓的头。

  这排头颅无休无止地递次移动着,头颅们向左移,棋子们向右移,在不断的运动中沃尔特只是个兵,父亲也是个兵,而汤姆·雅克是王,施里沃太太是后。转瞬间,他们的角色又变了:帕西沃是兵,马洛里是王,有头没脸的是一块巨石……一个城堡。

  又一个瞬间过去,所有的头颅长到了所有的棋手身上——这时候他全都明白了,好像他始终清楚这种神秘的游戏和它复杂的规则。然而突然间一切都模糊了,他绝望地大叫起来,因为他不记得每个棋子对应的面孔了。他急得咬牙切齿,因为在某个瞬间他曾清楚地看到了那个空白的头颅闪露了一下他的面孔——那是王,是跟他对阵的另一方玩家。

  他大声惊呼:“另一方玩家!”叫声使他几乎浮出梦境,触到了清醒的边缘。

  “Check(支票、慎查),”有人低声说。这个声音形成往复的回声,随着每一波回声的震荡,就有一张百万英镑的支票随着旋风飘摇起舞。

  “还有Mate(配偶、对手)!”有人喊道,是一种狂喜的叫声。同时,一道闪电划过,视野里显露出汤姆·雅克和安·卓尔,正亲密地搂抱在一起。莫非Check和Mate意味着阻止,阻止这一切?(“任何人如果有认为这一对儿不能结婚的理由,”主教低沉的声音说,“现在就说出来,否则就永远保持沉默。”)(那是哪一个棋子呢?后!

  他们动用了后,使用了那个棋子,棋盘上威力最为巨大的棋子。只是……那个“后”忘了自己该怎么走。谁又是对面的玩家呢?告诉我,我就能记起怎么走了。)……

  在焦躁的呓语声中埃勒里终于脱离梦境醒了过来。他感到床榻弄得他很不舒服,恼火地坐起来,摸黑下了床,站在地上抡了抡手臂。嘴里干燥麻木,像含着一窝蚂蚁。眼睛火辣辣地像蒙着一层霜。

  他光着脚摸进书房,踢着了什么东西,弄疼了脚趾。他在黑暗中低声咒骂着摸索着台灯的开关。然后他跌进沙发,回手抄起冰冷的咖啡壶送到嘴边,又厌恶地把它撂到了一边。

  他靠在椅背上,面色阴郁地注视着书架上的一派不列颠百科全书。从A到AND,AND到AUS。(这代表安(Ann) 和雅克(Archer) ) ?

  ……他逐一浏览着每本书脊上的起止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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