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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罗伯塔,那个12月30目的晚上,是你拿着阿曼都给你的那把钥匙进了圭尔德的房间。是你巧妙地钻入了案件调查的圈子内,作为阿曼都的一个内线。顺便提一句,你原本打算尽量接近主管的警官,于是你就竭力地讨好我。但是当哈里·伯克对你产生好感后,考虑到他和我同样是圈内人士,你就认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也许更安全、更隐蔽。是你,罗伯塔,把我们引导到寻找一个并不存在的女子——你引诱我们相信阿曼都利用了‘另外’一个女子来借刀杀人,而事实上就是你本人。而且,你就是那个案发后完全消失了的戴着神秘的紫色面纱的女子。你在本案中不仅是凶手,而且担当了引开调查注意力的任务——在谋杀案中这样的阴谋诡计还真是少见。”

  艾勒里疲倦的声音里有一种无情的穿透力,让人感到山穷水尽、无计可施,而这是极具震慑力的。罗伯塔一动不动地站着。阿曼都那双黑眼睛直楞楞地、用力地盯着她,尽力想传递给她各种提醒、警告和威胁的信息。但是她好像没有看到他似的,也许她什么都没看到。

  “我已差不多说完了,”艾勒里说,“如果我漏说了什么事,或者把什么事说错了的话,罗伯塔,你可以补充和纠正。”(不!阿曼都的黑眼睛露出了歇斯底里的神色)“我认为你和阿曼都的感情危机发生在你们诬陷劳瑞特的计划失败——即法庭宣布她无罪之后。从那以后,你的注意力转向了,因为戈罗丽·圭尔德的财产,或者说你一直在努力想要的那一份,再也要不到了。

  “但是阿曼都是不是也要不到了呢?难说。阿曼都有着吸血蝙那样的天性。他忙于勾引劳瑞特,正如他以前勾引过那么多的女子一样,包括劳瑞特的姨妈在内。罗伯塔,你渐渐地意识到他现在是想娶劳瑞特为妻了,这样,通过谋杀未能获得的财产又将落到他的手中。如果,或者说,当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后,你就没戏了。你对阿曼都来说已不再有用,除了提供他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你们的关系因而就僵持起来。作为一个女人,你反应过度了。你开始提醒劳瑞特不要上阿曼都的当,你试图阻止他的这项新计划……我想,经过这件伤心的事情之后,你试图挽回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东西是,阿曼都本人。当初他说服你替他杀人时,你也许正疯狂地爱着他;而现在你看到你在失去他,在把他让给劳瑞特……”

  “那么我是怎么回事呢?”哈里·伯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丛林中乌鸦的叫声似的。

  “你是怎么回事,哈里?”艾勒里从容地说,并无自鸣得意的意思。“你是否还在做天方夜谭似的美梦,以为罗伯塔在爱着你?哈里,你在这场游戏中被人利用了,你只是一颗无足轻重的小棋子而已。”

  “那么,她为什么要嫁给我呢?”这苏格兰人转过身来第一次面对着罗伯塔问道,“你是不是要嫁给我?”

  罗伯塔嚅动着嘴唇。“哈里……”

  “让我做你的丈夫到底有什么用处呢?”

  “哈里,我确实是爱着你的。我真的爱你。”

  “凭你那沾满鲜血的双手!”

  她的双唇颤动着,说话声音极小,大家只有竖起耳朵仔细地听。“是的……”接着她鼓起了勇气。“是的,艾勒里说得全部都对——杀人,还有其他的事——是我开枪打死她……”(不,不,不!阿曼都的眼睛在尖叫着)“……但这跟那件事无关。我一直在试图忘掉这恶梦般的往事。我希望开始新的生活……”

  “笨蛋!”卡洛斯叫骂道,“愚蠢,傻瓜!你现在已经掉进奎恩的圈套里去了。他说来说去就是要你承认有罪,而你却承认了。你这个蠢货难道没发现吗?如果你闭上嘴巴他就拿我们没办法。奎恩胡说八道了一大通,但没有一条能拿得到法庭上去的证据!笨蛋!笨蛋!”

  奎恩警官问:“韦斯特小姐,你愿意作一个宣誓证词吗?”

  罗伯塔望着哈里·伯克。她看到的是一脸的失望,于是转过身去。“好吧,”她对警官说,“好吧。”

  46

  飞机有条不紊地起飞、降落;机场上声音嘈杂,周围一派忙乱的景象。但对机场的这几个人来说,却如在无人之境地。他们仿佛在一座孤岛的山洞里躲避着暴风雨,等待着广播宣布有关伯克乘坐的那架班机的信息。

  这位苏格兰人的眼睛不再那么明亮,眼球充满着血丝。他看上去有一星期没有睡觉或换洗衣眼了。他的嘴巴紧闭着。他并没有要求艾勒里来送他。事实上,他已表示出永远也不想再看到艾勒里的意思了。但是,艾勒里却毫不气馁地一直跟着。

  “我知道你很难过,哈里,”艾勒里说道,“我利用了你,是的。我差一点就没有这样做。我在心里一直斗争着。当劳瑞特演唱詹姆士·沃克的那首歌时,歌中有关12月和5月的内容突然让我眼睛一亮,我看清了这桩案子的全貌。我在内心进行着有生以来最激烈的斗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怎样去处理这件事。当你和罗伯塔告诉我们要在昨晚结婚时,我斗争更激烈了,因为这给我提供了一个让她认罪的机会。接着我父亲建议邀请其他一些人参加婚礼。他很了解我,他知道这案子快要有最后结果了。虽然他并不知道我的目标是谁,但他知道如何帮助我取得进展。

  “后来我同意了,哈里。我不得不这样。我认为我这样做没有错。我没有其他选择。阿曼都说得对:我针对罗伯塔的罪行所说的一切在法庭上并不能成立,所以我必须让罗伯塔自己来认罪。不仅仅是这样,我还必须想出一个办法来阻止你和她结婚。我不能让你娶一个杀人犯。我知道只有通过让她自己认罪才能使你相信她就是那种人。当然,我不能让一个杀人犯逍遥法外……不,那是一个不合适的双关语,我不是有意的。”

  “英国海外航空公司的十九号班机现在从十号登机口登机。”广播通知着。

  伯克抓起他的航空包,迈开大步向十号登机口走去,他几乎是在跑。

  艾勒里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哈里。”

  这位苏格兰人转过身来,发出了雷鸣般的声音:“你见鬼去吧。”他接着在登机口拥挤的人群中用力地向前挤,他的肩膀撞着了边上的一位老太太,她踉跄了几步,几乎要摔倒。

  艾勒里一把将她扶住。“他今天心情不好。”他向这位老太太解释道。

  他一直站在那里。十号登机口已经空无一人了,英国海外航空公司的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直到它钻入云层,消失在天际。

  伯克这样做当然是不公平的。但是,当一个人的生活突然被人完全打乱时,你是无法指望他保持理智的。

  也许,破坏了别人生活的人,再用漂亮、好听的理由去安慰人,是不太合适的。

  艾勒里就这样站着。

  沉思中,有一只手碰了他一下。

  他转过头来,不是别人,是奎恩警官。

  “儿子,”父亲说着,捏了一下他的手臂。“走,咱们去喝杯咖啡。”

  每一张脸都有一个故事,
  不同的脸故事截然不同!
  有些脸有话不说,
  (有些)脸是书本,
  上面没有文字,也许唯有一个日子。

  ——亨利·华兹华斯·朗费罗(美国诗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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