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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吉米,过来。”

  “现在不行。”

  “可是独家新闻啊,”艾勒里别有用意地喊道,“你不想要年终奖金吗?”

  吉米大笑:“我没告诉你吗?我上个星期就被炒鱿鱼了。”

  “打个电话给他们,他们会请你当编辑的。

  “让他们见鬼去吧!”

  “对他们来说这可是价值百万的大消息。”

  “我已经有100万了。”

  艾勒里在垃圾桶上摇晃着。这个怪人还真怪,有种的毛头小子,吉米。艾勒里又大笑起来,一边纳闷为什么他老是觉得手怪不对劲的。

  东二十九街四八六号三楼后面的窗户也亮了起来。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索姆斯这个名字现在已经载入史册,而他们还在上面,猜想着明天谁的名字会上报。

  “她醒过来了,”实习医生宣布,“你好,小姐,让我第一个恭喜你,你平安无事了。”

  她绑着绷带的手往喉咙摸去。

  吉米跟另一个医护人员喃喃地说:“可不可以帮我把涂在嘴上的这个鬼东西弄掉?宝贝,是我,一切都结束了,剧终于演完了。是我,吉米,宝贝,记得我吗?”

  “吉米。”

  “她认出我来了!都结束了,宝贝。”

  “那个可怕的……”

  “都结束了。”

  “我狂野的爱尔兰野玫瑰……”

  “我急急地走在第一大道上……”

  “怎么跟个老奶奶一样——我是在说这个擦碘酒的人。”

  “我经过的时候,他把我拖进去。我看到他的脸,接着就一阵昏暗。我的脖子……”

  “慢慢来,慢慢来,待会儿再说,菲利普斯小姐。”警官温柔地说。

  “都结束了,宝贝。”

  “怪猫,他在哪里?吉米,他在哪里?”

  “来,镇定下来,不要发抖,他就躺在那里。只是小巷里的一只野猫罢了,看到没有?看到没有?不要怕。”

  赛莱斯特开始哭起来。

  “都结束了,宝贝。”

  吉米双手抱着她,两个人坐在小水洼上摇晃着。

  不知他们对赛莱斯特作何感想。她可帮了大忙了。像战地护士克拉拉·巴顿一样……眼前这不就是一个战场吗?

  第一大道之役。奎恩将军派出麦凯尔袭击队外出侦测后,又以菲利普斯兵团诱敌,让敌人陷入他中央军……艾勒里觉得他好像在那堆人头中看到了玛丽莲·索姆斯暗色的头发,不过,他马上回过头来,揉揉颈背。刚才喝的啤酒里不知掺了什么?

  “行了,医生,行了,”警官说,“现在请过来。”

  实习医生弯腰看着卡扎利斯,然后仰起头来。

  “你说他是谁?”他不客气地问道,“他的大腿根部被狠狠地踢了一下。除非你保证没问题,不然我不敢动他。”

  “这个人是艾德华·卡扎利斯医生,那个精神科医生!”

  大家都笑起来。

  “谢了,医生,”杨警探说,一边跟别人眨眼睛,“真是感激不尽呀。”他们又大笑。

  实习医生满脸通红。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

  “把他扶起来,他可以走,没什么大碍。”

  “起来!”

  “我敢打赌他刚才一定是装的。”

  “杨,你得再好好磨练你膝盖的功夫。”

  “看好他,看好他。”

  卡扎利斯正努力地移动他的双腿,像芭蕾舞的初学者一样,踮着脚尖一小步一小步地走,他的膝盖似乎支撑不住他的重量。

  “别看了,”吉米说,“不关你的事。”

  “当然有关,我要看。你答应我的……”不过,赛莱斯特才看一下就浑身颇抖,扭过头去。

  “把外头那条街上的闲杂人弄走。”警官四处张望,“等一下——”一行人停下来,卡扎利斯满脸尽是感激的神情。

  “艾勒里跑哪去了?”

  “在那里,警官。”

  “嘿。”

  “他在搞什么鬼?”

  “我的……野……爱……”

  垃圾桶乒乒乓乓地倒了,滚了好几尺才停下来。

  “他受伤了。”

  “医生!”

  实习医生说:“他昏过去了,手骨折了。慢慢来……”

  慢慢来。慢慢来才办得了事,只不过是短短五个月的调查、挖掘、猎捕以及计划,前后不过21个星期,算精确一点儿的话,是20个星期零一天,148天,从东十九街一间公寓轻轻的敲门声,到第一大道某巷弄里朝一个男人头上重重的一击;从阿奇博尔德·达德利·艾伯内希到赛莱斯特·菲利普斯(别名少女间谍苏·马丁);从6月13日星期五到10月29日星期六,占纽约市一年44%的日子。在这段期间,此都市中无数杀人凶手中的一个,使曼哈顿区的人口减少了九个,当然了,还得把因之引起的大都会会馆暴动那件小事算在内。不过,总而言之,这些数字跟所有踏上天堂路历程的人数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所以有什么好兴奋的?

  慢慢来就对了。

  慢慢来就是了。在苍白刺眼的摄影灯照射下,怪猫坐在一张硬梆梆的椅子上,他不是粉碎大都会美梦那只摇摆着尾巴的怪物,他只不过是一个两手发抖、满脸焦虑的糟老头儿罢了,他一心想要取悦大家,可是又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好。

  他们在他身上又找到第二条橘红色柞蚕丝绳;另外,在他公园大道办公室一个上锁的档案柜里隐蔽处也找到了两打绳子,其中多半是染成那令人熟悉的蓝色。是他告诉他们藏在哪儿的,同时他还从他的钥匙包里帮他们挑出那把钥匙。他说那些绳子他已经放好多年了,从1930年代末期他从妇产科退休后去环游世界时就有了。那是在印度的时候一个当地人卖给他的,说是当地人从前行凶、暗杀时用来勒死人的绳子。在收起来之前,他把它们染成蓝色和橘红色。这些年来为什么留着这些绳子呢?他一脸古怪的表情,不知怎么回答。他妻子从来不晓得绳子这回事,是他一个人在集市上买的,之后就把它们藏起来……每发出一个问题,他都立刻倾斜着头注意聆听,回答时也挺合作的,虽然有时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或是稍微讲岔了。不过,他胡说八道的情形倒不多见,大多数时候他对过去所发生的事都能精确地描述,跟他们所认识的卡扎利斯医生没两样。

  然而,他的眼神还是没变,像镜片一样无表情地瞪视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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