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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当然。”艾勒里看着外面的街道,“等她离开这栋房子再告诉你。”

  他们等着。

  “她停下来看你给她的字条了。”警官说。

  “好了,她走了。”艾勒里慢慢踱回摇椅,“没什么啦,爸,”他说,“在给赛莱斯特的条子上,我要她去调查吉米·麦凯尔;在给吉米的字条上,我叫他去调查赛莱斯特·菲利普斯。”

  艾勒里重新点燃烟斗,悠然地吞云吐雾。

  “你真是诡计多端,”他父亲叹了口气,“我可根本没想到,可也挺有道理的。”

  “‘如果天上掉馅饼,聪明的人就会张嘴接住”这是中国谚语。”

  警官从走廊里走出来,绕着客厅走来走去。

  “真聪明,”他得意地说,“他俩得彼此斗智,像两只……”如果他停下来。

  “猫?”艾勒里拿下嘴中的烟斗,“正是如此,爸。我不晓得,可能太残忍了,可是,我们不能不碰碰运气,总得试试看。”

  “哦,这个太荒谬了,”老头子接嘴说,“不过是两个浪漫的小家伙。”

  “赛莱斯特在诉说她诚挚的告白时,我注意到,警官你灵敏的鼻子好像嗅了那么一两下。”

  “哦,干这行的嘛,每个人你至少都要怀疑一次。可是,等你三思之后,你……”

  “怎样?我们对怪猫根本一无所知。怪猫有可能是公的,也有可能是母的,16岁或是60岁都有可能,至于它是白的、黑的、棕的或是紫的,我们也一无所知。”

  “我记得前几天你告诉我你已经看出一些眉目了,是什么,海市属楼吗?”

  “嘲讽实在不是你的专长,爸。我指的并不是关于怪猫本身。”

  警官耸耸肩,开始朝大门走去。

  “我指的是关于怪猫作案的手法。”

  老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你说什么?”

  “这六起谋杀案都有一些共同的地方。”

  “共同的地方?”

  艾勒里点点头。

  “有几点?”警官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噎着了似的。

  “至少三点,我也可以想出第四点。”

  他的父亲跑了回来。

  “是什么,儿子?是什么?”

  可是艾勒里不作声了。等了一会儿,警官拉了拉裤子,脸色惨白地大步离开客厅。

  “爸?”

  “干什么?”充满怒气的声音从门厅传过来。

  “我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为什么?好让它再多勒几个脖子吗?”

  “当然不是,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有时候是急不得的。”艾勒里也跳起来,脸色一样惨白,“爸,这些共同之处一定表示了什么,一定是!

  但是,是什么呢?”

  §第四章

  那个周末,艾勒里整天神经兮兮的,连续好几个小时他周旋在圆规、尺、铅笔和坐标纸之间,描摹着奥秘的统计曲线。最后,他把这些坐标图住火炉里一丢,数小时的心血就这样让它们化为缕缕青烟。那是个炎热难耐的星期天,但奎因警官一走进来竟看见他在火炉前取暖;警官有气无力地对艾勒里说,即使他不得不住在炼狱里,也应该想想办法把温度降低一点儿。

  艾勒里放肆地大笑:“地狱里可没有电风扇。”

  接着他走进书房,作势要关上门,可是他的父亲还是跟了进来。

  “儿子。”

  艾勒里站在书桌前,低头瞪着那箱档案。他已经三天没有刮胡子了,浓密的胡碴下露出他青色暗淡的皮肤。看起来更像是一棵凋零的植物,根本没个人样,他的父亲心想。然后他又叫了一次:

  “儿子。”

  “爸,我最好还是认输。”

  警官笑了一笑:“你只是说说罢了。想不想谈一谈啊?”

  “只要你能想出个有趣的话题。”

  警官打开电风扇。

  “这个嘛,总是可以谈天气吧。对了,听说你那些——你是怎么称呼那两个小鬼来着,民兵?”

  艾勒里摇摇头。

  “到公园散个步怎样?要么打的兜风?”

  “来点儿新鲜的好不好?”艾勒里喃喃说着。

  “连刮胡子都可以省了,反正你不会碰到熟人的,城里的人几乎走掉了一半。你说好不好,儿子?”

  “再说吧!”艾勒里往窗外看去,天空像镶了一道鲜红的边,刚好映照在建筑物上,“什么鬼周末嘛!”

  “听着,”他的父亲说,“怪猫只在上班的日子行动,星期六、星期天都按兵不动,而且自从他开始作案以来,他放过了唯一一个固定假日,就是7月4日国庆日,所以我们可以不用担心劳动节这个周末会有什么事发生。”

  “劳动节晚上的纽约是什么样子你应该知道。”夕阳染红了窗外的建筑物。就是从现在算起二十四个小时之后了,他心想。“处处塞车,路上、桥上、隧道、机场、码头、火车站的停车场,所有的人都在同一个时间挤回城里来。”

  “好,艾勒里,我们去看电影。哈!走,我们去赶一场戏谑歌舞剧,今天晚上连大腿戏我都陪你去看。”

  艾勒里根本笑不出来。

  “我只要有怪猫就好了。你自己去享受吧,爸,我只会扫你兴的。”

  警官识趣地自己出门去了。

  不过他并不是去看大腿戏。多亏公交车司机的帮忙,他去了位于下城的警察局一趟。

  刀子“嗖”地一声往他的脖子急速落下,闷热中的夜色转为樱桃般的血红。他已准备就绪,心情平静,甚至可以用快乐二字来形容。下面的囚车里挤满了猫群,一边严肃地织着蓝色和橘红色的丝绳,一边赞许地点着头。一只跟蚂蚁差不多大的小猫坐在他眼前,瞅着他,两只黑眼睛滴溜溜转。就在他能感受到刀子挥舞以及那横过脖子的巨痛时,黑夜也仿佛在瞬间消失,一道强光覆盖了周围所有的景物。

  艾勒里睁开眼睛。

  压着书桌的那面脸颊不太舒服,血液在里面扑扑颤动着。梦境里极其强烈的痛苦竟延续至现实的彼岸。就在他苦思不解之际,他听到他父亲房里的电话令人厌烦的单调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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