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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知识是一个巧妙的东西,”艾勒里说,“但还在人类的极限以内——我知道。”他放了一根香烟到嘴里,眉毛抽动着。维利警官站在门边,双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满怀期待地看着,“一件很古怪的事,你知道。但不用太多时间,而且会证明是很有趣的。”

  “可是,艾勒里——”奎恩警官皱着眉头。

  “拜托,爸。想想看那打蜡地板上的刮痕。你的专家坚持那是鞋后跟造成的,而这位优秀的警官却指出,因为刮痕是鞋后跟造成的,显然舒曼先生是被暗算者拖到窗户旁边去的。”

  “嗯,那又怎么样呢?”奎恩警官尖锐地说。舒曼一家呆坐着也深深地着了迷,奇特林也没有打断他。

  艾勒里慢吞吞地说:“当时在那里我就想到我们这位优秀的警官错了。”——维利的头垂下来了——“如果人是被拖着走,而其力量足以在刚打过蜡的地板上刮出痕迹,那么应该会有两个刮痕,因为就算是小孩子也知道通常一个人会有两只脚,不是一只。所以我对自己说:”不管这地板上的痕迹代表什么意思,它一定不是拖拉东西造成的。‘“

  “然后呢?”老奎恩大声咆哮。

  “那么,”艾勒里笑道,“如果刮痕是由鞋跟造成的,而不是被拖着的人的鞋跟造成的,那唯一可能的合理解释就是有人在地板上滑倒了,你知道。爸,你自己那天晚上也滑了一跤并差点跌倒。我们有没有证据呢?”

  “这算什么,一堂逻辑课吗?”奇特林粗哑地说,“你的演讲选得不是时候,奎恩。”

  “安静点,奇特林,”奎恩警官说道,“证据?”

  “三个跛子,”艾勒里温和地说道。

  “三个跛子!”

  “正是。从脚印里我们得到充分的跛足证据,有力地支持了在地板上滑倒的理论。滑倒的那个人要不是脚踝扭伤了,就是腿受伤了,不一定很严重,但痛得足以造成暂时性的跛足。你懂吗?”

  “我要回家了。”罗珊妮突然说。她的脸颊绯红。

  艾勒里很快说道:“坐下来,舒曼小姐。一共有三套跛足脚印,是由不同的鞋子留下的。事实上这是完全不可思议的,爸,我曾试图想要跟你说,难道有三个人,或是两个会在那间卧室里滑倒而且变成跛子吗?太可笑了。第一,地板上只有一条刮痕;再说,一个现象重复三遍——三只跛足的右脚——显示出的是虚假,不是事实。”

  “你是说,”舒曼太太困惑地皱着眉说,“绑架我先生的不是三个人,奎恩先生?”

  “没错,”艾勒里拖长声音说,“我的意思是有一个人,他在地板上滑倒了,是他制造出三套跛足脚印的。怎样办到的?显然是用三双不同的鞋子。”

  “但那些鞋子呢,艾勒里?”

  “他们没有被发现,所以那跛子必定是将它们都带走了。有证据吗?有,莉莉·迪凡的一个提袋不见了。”艾勒里的灰色眼睛变冷了,“这件事的关键当然就可以解答下列问题:为什么那跛子要不怕麻烦地假造痕迹,造出三套明显不同的脚印?答案也一样明显:为了营造出作案者不止一人的情况,明确地说,是三个人。这就暗示了一个帮派,对不对?那么,反过来说,那个跛子或许根本不是一个帮派分子。但先不管那个,从我们现在所得到的结论,我们可以说那个跛子是单枪匹马的,他谋杀了莉莉·迪凡并且绑架了舒曼先生!”

  没有人说话。维利警官的手掌不停地打开又合起来。

  艾勒里叹口气:“窗户和防火梯说明了剩下的大部分故事。因为卧室的门是从里面闩上的,所以绑架者从房间里唯一能通到防火梯的窗户逃走。窗户很小,而且在窗台上有固定式的窗槽。窗槽使得可利用的窗户空间又减少了三分之一,剩下大约两英尺的垂直空间可供出入。

  “这里这位舒曼先生的体型很大——远超过六英尺高且体重达到二百五十磅。跛子怎么有办法带着无知觉的舒曼先生通过那么小的窗口呢?把他背在肩头再爬出去?在这种情况下显而易见是不可能的,那可能是最困难的办法,而且他可能根本没有想到。不过就算他想到了,他也会发现那个办法不可行。此外只有两种方法可以带舒曼离开:第一是自己先爬出去,把舒曼留在窗台上,他可以从外面够到他,然后再把他拉出来。但他也没有用这个办法,防火梯上的雪或是窗台正下方的雪都没有被扰乱过的痕迹,如果有这么重的人躺在上面一定会弄乱雪的。另外一个办法则是先把舒曼推出去,然后自己再爬出去。但这里还是有同样的问题:雪地里没有人躺过的痕迹,只有脚印。”

  奎恩警官眨着眼睛:“但我看不出这——”

  “我本来也是,”艾勒里说,他现在面无表情,“这直接的结论就是,毫无疑问,无知觉的人并未从窗口被带走!”

  她低声说着。

  他比较冷静了。他平静地说:“我知道你知道,埃米亲爱的,但我疯了。”

  奎恩警官眼中露出同情,说道:“把他带走,托马斯。”

  “但你一定是在现场的时候就知道整个故事了。”一个小时后,舒曼认罪的笔录做完后,奎恩警官以不悦的口气抱怨着。

  艾勒里伤感地摇摇头:“不,我的论证无法达到顶点,直到我确知舒曼是否全无知觉,所以我才建议支付赎金把他救回来。我要听听他的故事。当他说他在公寓里被人麻醉时,我的推论就成立了。因为我知道没有无知觉的人体经由窗户被搬运或拖拉出去。那么舒曼说他被麻醉了,他就是在说谎。换句话说,根本没有绑架的事。如果没有绑架,显然就是舒曼本人滑倒了,跛足了,假造绑架以掩饰他杀害莉莉·迪凡的事实,同时勾勒出一个情景,让人错以为是帮派分子绑架他并意外地杀了那女人。他在地板上滑倒纯粹是意外,他或许也不知道他所造成的痕迹会留下跛足的特征。”

  他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艾勒里抽着烟,奎恩警官则看着铁窗外面。然后老奎恩叹口气:“我为她感到难过。”

  “为谁?”艾勒里心不在焉地说。

  “舒曼太太。”

  艾勒里耸耸肩:“你总是多愁善感。不过或许这件案子最超乎寻常的一点则是它的道德方面。”

  “道德?”

  “道德偶尔也会使最死硬的罪犯说实话。莉莉打电话给麦基,或许是舒曼拒绝娶她后,她要麦基对舒曼施加压力。麦基迟到了,然后他直接走进警察的警网中。但他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实话……所以我相信,”艾勒里缓缓说道,“你应该打电话到市警监狱去——你兴奋得把这件事都给忘了——还给老麦基他应得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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