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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喂,”德琼并不热情地打着招呼,“奎恩,来见见保罗·波林杰,默瑟县的检察官。你到哪儿去了?”

  “我好像喝了让人嗜睡的曼陀罗草饮料。”艾勒里与瘦小的男人握手,“今天早上有什么新情况吗?”

  “你错过了金鲍尔他们那些人。他们来过又走了。”

  “这么快?嗨,比尔。”

  “你好。”比尔说,他的眼睛盯着检察官。

  波林杰点燃了一支雪茄:“事实上,那个叫芬奇的人希望明天早上在他的办公室与你见面。”他的眼睛在竖起的火柴棍儿后面观察着艾勒里。

  “是吗?”艾勒里耸耸肩,“你拿到验尸报告了吗,德琼?我心里充满了好奇。”

  “医生要我告诉你他没有发现任何烧伤的痕迹。”

  “烧伤?”波林杰皱起眉,“为什么要问烧伤,奎恩先生?”

  艾勒里微笑着:“怎么了?这只是我一时胡乱猜想。你的验尸报告就这么多吗,德琼?”

  “胡说八道,不过又有什么分别呢?他是说过刀子是被人用右手插入金鲍尔的身体等等,都是些通常的废话。”

  “那个威尔逊……哦,是金鲍尔,这个讨厌的家伙!——他留在比尔那儿的大信封呢?”

  检察官用食指翻了翻德琼办公桌上的一叠文件:“你猜对了。信封里是八份保险单。经过修改后保险受益人是露西·威尔逊。我猜想金鲍尔先生是要把这些保险单交由安杰尔保管,以便在将来需要的时候可以保护威尔逊夫人。我想毫无疑问地,他是要把他另一个身份的事全都告诉给安杰尔。”

  “也许,”德琼说,“更改保险受益人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他知道如果说出来的话,比尔肯定会暴怒。所以他想,如果扔给他们100万钞票可能会平息这件事。”

  比尔没有说话;但是他把注意力从波林杰转移到警长身上,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握着。

  “我不这样认为,”艾勒里发表他的意见,“如果不是有强烈的感情因素的话,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置身于充满着精神压力的生活达八年之久。如果说金鲍尔对露西·安杰尔只是玩玩而已,德琼,那你的说法才能成立。但是,他十年前就和露西结婚了;至少在过去的八年时间里,他可以用很自然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比如说平和地离婚,或者干脆消失。可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继续他这种复杂的生活。”

  “他是爱她的。”比尔说。

  “哦,当然啦,这是毫无疑问的。”艾勒里从兜里摸出他的烟斗,开始往里装烟丝,“他非常爱她,所以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这个男人并不是一个无情的浪子;他的脸和他所做的一切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你唯一可以指责他的地方是他太软弱了。而且以露西·威尔逊和杰西卡·金鲍尔相比——对了,你还没见过露西,波林杰,德琼见过——她是一个那么迷人的姑娘;而杰西卡·金鲍尔……算了,议论女人的皱纹是刻薄的。”

  “你说的应该是真的,奎恩,”波林杰说,“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家伙到底是为什么要和这个上流社会的女人重婚呢?”

  “也许是野心。博登家可不仅仅是百万富翁。金鲍尔家出身高贵,可是我记得这几年他们家相对从前穷了许多。而老贾斯伯·博登又没有儿子。一个软弱而又有野心的人很难抗拒这样的诱惑——也许是来自他母亲的压力。老金鲍尔夫人是一个泼妇——至少在传闻中大家是这样叫她。如果说是她把金鲍尔推进这桩婚姻,而他自己又没有意识到这将给他带来的麻烦,我是一点儿都不会奇怪的。”

  两个特伦顿人相互看了看。

  “这也可能是真的,”检察官说,“我今天上午和金鲍尔夫人谈过了,所有迹象都表明他们的婚姻双方都是有好处的,至少对金鲍尔家是绝对有好处的。”

  比尔·安杰尔突然插了一句:“我觉得你们现在说的这些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我可以走了吗?”

  “等一下,先生,”德琼说,“那威尔逊呢?我是说,威尔逊有没有立过什么遗嘱之类的?”

  “我肯定他没有,如果他有,他一定会先找我的。”

  “所有的东西都在你妹妹的名下?”

  “是的,两辆车,房子。”

  “还有100万。”德琼坐到他的转椅上,“还有那100万。这对一个年轻漂亮的寡妇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呵。”

  “总有一天,德琼。”比尔微笑着,“我要把你狗一样的牙齿打到你肮脏的喉咙里去。”

  “你说什么……”

  “好啦,好啦,”波林杰赶忙说,“没必要这样。你把你妹妹的结婚证明带来了吧,安杰尔先生?”

  比尔把一份文件扔到桌上,依然怒视着德琼。

  “嗯,”波林杰说,“我们已经核对过费城的记录。这一点没有问题。他和露西结婚的时间比和博登家的女人结婚早两年。真是伤脑筋啊。”

  比尔一把夺回结婚证书:“说的对,真是麻烦啊——我妹妹还在哭得死去活来的呢!”

  “没有人……”

  “还有,我们要求拥有尸体的保管权。既然他是露西的丈夫,安葬他是我们的合法权利。这一点应该没有什么异议。我明天就去拿一张法庭指令。在这先结婚的证据面前,这个国家任何一个法官都会把安葬的权利给予露西!”

  “噢,瞧瞧,安杰尔,”波林杰不安地说,“要知道,不用多说,纽约的那些家伙很厉害;他毕竟首先是约瑟夫·肯特·金鲍尔,你知道。他们可能也有权利……”

  “权利?”比尔冷酷地说,“谁想到过我妹妹的权利?你以为这样就能轻易地抹掉一个女人十年的生活吗?你以为因为他们有钱有势,我就会怕了他们吗?我要先让他们下地狱!”他说着,大踏步走了出去。剩下的三个人默默地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

  “我告诉你,”艾勒里说,“比尔·安杰尔是个有才华的人。而且不要低估他作为一个律师的能力。”

  “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检察官不高兴地说。

  艾勒里拿起他的帽子:“总之,小心为上。再见。”

  星期一早上九点半,艾勒里穿着一身笔挺的橄榄绿色华达呢西装,戴着巴拿马草帽,来到位于纽约麦迪逊大道的国民人寿保险公司。星期天,他在家呆了一整天,在他那曾经当过警官的爸爸的冷嘲热讽中仔细研究案情。所以,他今天穿的富有春天气息的衣服使他感到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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