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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3)


  麻马利笑着说:“我放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即使再粗心的人也没关系。”

  他不说话,突然,他想到那个松了的瓶塞,在他朦胧的心里深处,好象已经把它理成一个头绪。他不发一言的走进厨房,拿报纸把树枝包起来。

  他们两家住得很近,从客厅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他走进屋里时,年轻的威尔贝克站起来,握着艾沙的手,似乎要告辞的样子,他很巧妙的把母亲带走。然后,麻马利开始整理抽屉中的报纸,这是为了能更深一层调查,他想从报纸中去确定那件事。他非常慎重的一页一页的翻,有关安德雷斯太太的照片和林肯一家遭受毒杀事件的记载,都很注意的阅读。

  麻马利坐在厨房的暖炉旁,他希望能从这儿得到一丝的温暖,因为他胃里有股莫名的寒气直逼着他,令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他一直想努力的记取报纸上安德雷斯太太的容貌,但是却一直无法正确的记起来。记得,他曾经告诉布鲁克斯说,她的脸像母亲一样慈祥。

  她到底已经失踪了几天了呢?他心里在数着,布鲁克斯说将近一个月了,那已经是一个礼拜前的事了,而到今天为止,应该是一个多月了,喔!一个多月了,而他自己才刚付给沙顿太太一个月的薪水。

  他脑中突然想到,无论牺牲什么,也要结束这件可怕的疑惑,同时要尽量让妻子不会感到可怕或不安。一定要找到有力的证据,如果只是些毫无根据的恐怖心理就将她解雇,这样对于这两个女人似乎太残酷点。即使如此,他也必须找一个专制而无理的理由——绝不能告诉艾莎这些恐怖的事,不管如何,都会有些麻烦,或许艾莎也不能了解,而他也没有将真相告诉她的勇气。

  但是,万一这件令人毛骨悚然的疑惑有了某些有力的根据时,那么即使只是短暂的雇用这个女人,还是会带给艾莎危险。他又想起林肯家所发生的事——丈夫死了,而妻子奇迹似的活了过来,和这事比起来,他必须冒这个危险。

  麻马利突然觉得自己很孤独,很疲劳。上次的生病,使他变得有点胆小。

  那次的生病大概是第一次,而平常自己的胃就不太好,是胆汁过多症。而在三个礼拜前的发作,毫无疑问是胆汁过多的关系。

  麻马利陷入思考中,但很快返回现实,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客厅,艾莎似乎很疲劳的蹲在沙发旁。

  “累了吗?”

  “呃!有点。”

  “那女人实在很饶舌,她应该约束一下自己。”

  “不,”她靠在椅垫上无力的摇着头,“都是那件可怕的事,我不愿再听到那种事。”

  “好,我不说,那只是别人传说——”

  “我不想再听到这种事,那人太可怕了。”

  “的确很可怕,布鲁克斯曾经跟我说——”

  “我不想听他说什么,一点都不想听,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这是一种歇斯底里所喊出来的声音。

  “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亲爱的,别怕,我不再说这件可怕的事了。”

  但是,他再也忍不住了。

  艾莎很早就上了床。麻马利先生决定等沙顿太太回来后才上床睡觉。艾莎似乎有点担心他的身体,他向她保证他的身体很好。他的身体状况的确很好,只是他那颗心非常衰弱,杂乱。他若无其事的翻阅着报纸,心想或许能够找到有关沙顿太太的答案。

  在他坐着等待的期间,他让自己轻松的享受威士忌。九点四十五分时,他听到开门的声音,和走在碎石路的声音,门打开了,紧接着开门的声音,然后是锁门的声音。突然,一下子声音消失了,大概是在脱帽子,然后脚步声又渐渐走近。

  脚步声停在走廊下,门开了,穿着一身黑衣的沙顿太太就站在门槛边。他不想和她打照面,但是他终于抬起头来,由于沙顿太太带着墨镜,所以他看不见她的眼神,或许她的唇间会显出些痕迹吧!麻马利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沙顿太太的前牙几乎掉光。

  “在你休息之前,是不是还需要些什么?”

  “不必了。”

  “你心情还好吧!先生。”对于沙顿太太关心他的健康,他觉得有点恶心,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我很好,沙顿太太,谢谢你。”

  “太太好一点没有,要不要端热牛奶或什么给她?”

  “不用了。”麻马利很快的回答,而沙顿太太似乎很失望的样子。

  “那么,晚安了。”

  “晚安,喔!对了,沙顿太太—”

  “什么事?”

  “没有,没什么事。”他略为犹豫一下。

  隔天早上,麻马利打开报纸,他希望犯人在周末已经被逮到,那将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但却毫无消息。标题上写着:信托公司的总经理被人打破了头,被害人损失数百万镑。家里的报纸和办公的报纸,对于林肯家的被害事件,都只是在最后一页记载着,警察的侦查毫无头绪,而且所占篇幅很小。

  麻马利这几天过得并不安稳,早上下楼之后,总有窥探厨房的习惯,艾莎对于这件事很不满意,而沙顿太太一句话也没说。他觉得沙顿太太的态度很自然,对于他的窥视似乎觉得很有趣。结果毫无线索——每天九点半到下午六点,麻马利自己都不在家,只监视她做早餐又有何用?

  上班时间,他经常打电话回家给艾莎,虽然布鲁克斯常嘲笑他,麻马利也不当一回事,他觉得只要听到妻子的声音,就表示她还很安全。

  一直到了礼拜四,什么事也没发生,麻马利开始怀疑自己是在胡思乱想。那天晚上,布鲁克斯一直要他去参加“纯男人”的宴会,因为他没答应要通宵达旦,所以到了十一点他就回家了。回到家里,整个家静悄悄的。沙顿太太留了一张纸条在桌上告诉他在厨房里有热的可可,按照字条的指示,他在炖锅里找到了可可,他倒了一大杯。

  麻马利站在厨房的火炉旁,边想边喝可可。他啜了一口,觉得可可的味道似乎和平常不大一样,他放下杯子来想了一下,认为是不是自己搞错了,于是他再啜了一口,然后含在口里,他立刻感觉到好象有种金属在刮舌头,他马上走到水槽边,把口中的可可吐出来,顺便漱口。

  麻马利呆呆的站在那儿,不一会儿,他像被指使一样,很谨慎地从餐具架上拿出空药瓶,在水里冲了一下,然后把杯里的可可,很小心的倒入瓶里。盖好瓶塞后,就把它放在大衣的口袋里,往后门走去,他悄悄的开了门,使门把不发出声音,出了门,他蹑着脚步,通过院子,来到了放花盆的小屋,蹲下来点着了火柴,他还很清楚的记得除草剂瓶子放在什么地方——使在花栅架的下面,他很小心的拿起那个瓶子,这时火柴,已经烧到他的手指了。即使不点火柴,他也可以摸出瓶子的情形——瓶塞又松了。

  麻马利觉得一阵恐怖,在充满泥土味的小屋中,他穿着西装和大衣,一手拿着瓶子,一手拿着火柴盒,直挺挺的站在那儿。他忽然想冲出去,告诉任何一个人,自己所发现的秘密。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把除草剂放回原处,又折回家中,在通过院子时,他注意到沙顿太太的卧室还有灯光,这种种的事,更增加了他的恐怖感,那个女人一定看到了。他抬头看看艾莎的卧室,发觉是暗的。他认为假如艾莎已经喝了那致命的东西,那么全家应该灯火通明,大家也会很匆忙,医生也该来的,就像自己生病时一样,不应该是发作,发作——是个很适当的形容词。

  麻马利满怀奇怪的又走进屋里。洗过了餐具,又重新煮了一锅可可,然后把它放入炖锅。他又蹑手蹑脚的走进卧室里。突然,传来了艾莎的声音。

  “好晚了,亲爱的,玩得还好吧!”

  “还好,还好,你好吗?亲爱的,”

  “很好。沙顿太太为你准备了热饮料,知道吗?”

  “但是,我并不渴!”

  艾莎笑着说:“宴会吃得不错吧!”

  麻马利没有回答,脱了衣服就上了床,好象死神要把艾莎带走似的,他紧靠着妻子。明天早上一定要立刻行动,麻马利很感谢上帝,现在行动还不迟。

  药剂师丁索普和麻马利是好朋友,他们两人坐在堆满弹簧发条的屋里,谈论蟑螂和根部肥大病。麻马利很明白的把事实真相告诉了丁索普先生,然后他把装着可可的瓶子递给他,丁索普先生很赞赏麻马利的谨慎和冷静的态度。

  “到了傍晚,事情就会很清楚了,如果像你所想的,那么这就是一个犯罪行为,那时就别客气了。”

  麻马利先生向他朋友道谢后,就往公司去了。他整天都无法专心做事。布鲁克斯先生由于昨晚通宵达旦,所以再也没有观察别人的心情。四点半,麻马利先生突然开始收拾东西,宣布要早退,理由是要去访问朋友。

  丁索普告诉他:“毫无疑问,我已经检验过了,难怪会有怪味,药量非常重。

  有四、五格令的纯砒霜,这儿有感光镜,请你自己看看。”

  麻马利看着那布满紫黑色斑点的塑胶管。

  “要不要打电话给警察?”药剂师问他。

  “不用了,我还是先回家吧,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还好,可以赶上火车。”

  麻马利说。

  麻马利觉得火车似乎越开越慢,艾莎——砒霜——死亡——艾莎——砒霜——

  死亡。

  车轮声在耳边响着。麻马利一下火车,就开始跑,他全力的跑——大概已经发生了吧,医生一定来了, 混帐,居然把杀人凶手带进家里。

  距离家里还有一百五十码,麻马利远远看到大门开了,艾莎伴着一个男士走出来,客人驾着车走了。艾莎走回屋里。艾莎平安无事,真的平安无事。他急忙脱掉帽子和大衣。虽然他尽量想使自己很自然的走进大厅,但却无法抑制激动,艾莎正要坐回炉旁的椅子上,看到他的表情,她显得很惊讶,她收拾了桌上的茶具。

  “怎么那么早回来?”

  “今天也没啥事——谁来我们家?”

  “威尔贝克先生,他来和我商量话剧社的事。”艾莎简捷又兴奋的回答。

  麻马利感到一阵晕眩,或许是因为客人来,塞杀才没受到伤害吧!他内心的激动都表现在他的脸上,艾莎很惊讶的望着他。

  “你怎么了,亲爱的,有点奇怪哦!”

  “亲爱的,我有话要跟你说,”麻马利坐了下来,拉着妻子的手,“这是一个不太愉快的话题。”

  “哇,太太,太太,啊——”

  女厨师站在门口。

  “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要不要喝茶,我去为你准备好吗?

  喔,对了!太太,有个卖鱼的年轻人,刚从格林姆兹比来,他说警察已经抓到安德雷斯太太了,很不错吧!每次一想到她,就令人心惊胆跳,这下子,总算抓到了。

  据说有两个老妇人雇用了她,她又重施故技,想用毒药去害人家。结果被一个女孩子发现了,据说警方还要发奖金给那个女孩子。——我实在很想看看她,可是她却在格林姆兹比。”

  突然,麻马利握着椅子的把手。这么说,这一切都是误会了,他想叫又想哭,混帐,握怎么会误会这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呢!这一切都是误会。

  但是——那杯可可、丁索普的检验,还有那五格令的砒霜,又是怎么回事呢?

  麻马利望着妻子,妻子的眼神似乎要看透他似的,这是以前所没有的。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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