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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他呀,素来与一切邪恶不共戴天。一旦遇见什么丑行劣迹,他那正义凛然的怒气是如此之雷霆万钧,以致一下子就把一切都给你搅个乱七八糟。啊,少见的德行。不,我的朋友,我不让你反驳,你就是这样一个人。”

  “你俩对我都很好。”尼克柔情地说。

  “啊,啊,小姐,这没什么。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呢。首先,你还得待在这儿,你得服从命令,得照我说的行事。在这点上我是不会让步的。”

  尼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对一切都无所谓了。”

  “目前你不能会见朋友。”

  “我谁都不想见。”

  “这在你是消极的,对我们来说却是积极的。现在,小姐,我们要走了。我们不再惊动你那圣洁的哀愁了。”

  他走到门口,握着门上的把手转过头来说:

  “顺便问一下。你说过立了遗嘱。在什么地方——这遗嘱?”

  “哦,总在什么地方的。”

  “在悬崖山庄吗?”

  “是的。”

  “在保险柜里还是锁在抽屉里?”

  “哎,我真的不知道。反正总不外乎这些地方。”她皱起眉头说,“我的东西不大会在固定的地方,你知道。这种文件很可能在书房的写字台里,许多帐单什么的也在那儿,遗嘱可能就跟这些玩意儿混在一起。再不然就在我卧室里了。”

  “你让我去找找看,好吗?”

  “你想去找当然可以。你爱看什么就看什么好了。”

  “多谢了,小姐。那么我就要去利用一下你给予我的这种方便了。”

  第十二章 埃伦

  从休养所里出来的时候波洛一声不吭。到了外面,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说道:

  “怎么样,黑斯廷斯?这下明白了吧?嘿,帷幔拉开了!我说得对啊,说得对啊!我一直就说我们的链条少了一环——关键性的一环。离开了它,整个事件就无从解释了。”

  他那失望和狂喜交织在一起的声音使我完全摸不着头脑。我看不出发生了什么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

  “这个事实始终就存在着,我却没有及时发现。不过怎么发现得了呢?知道存在着一个重要的未知数——这点我没弄错——但这个未知数究竟是什么,可就很难查明了。”

  “你是说,尼克同迈克尔的订婚和这个案子有直接的关系?”

  “难道你看不出来?”

  “我看不出。”

  “看不出?多怪!你要知道,它提供了我们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动机,不为人知的极其明显的动机啊!”

  “我可能太冥顽不化了,但我真的看不出。你指的是妒忌这类动机吗?”

  “妒忌?不,不,不。此动机是司法界司空见惯的,最善诱人作恶,是谋财。”

  我注视着他。他平静下来向我解释道:

  “听我说,我的朋友。马修·塞顿爵士死去才一个星期。这位爵士是个百万豪富,是英伦三岛第一流阔佬之一。”

  “是啊,不过——”

  “别急,我们一步步来嘛。他崇拜自己的侄儿,因此我们可以不加思索地指出这么一个必然的事实:他会把极为可观的财产遗留给这个侄儿。”

  “但是……”

  “当然,那些遗产会有一部分捐赠给他所爱好的鸟类保护事业,可是大部分的财产将归属迈克尔·塞顿。上星期二开始有了关于迈克尔失踪的报道,而星期三对尼克小姐的谋害就开始了。我们假设一下,黑斯廷斯,迈克尔·塞顿在起飞前曾立过遗嘱,在那里头他把一切全都留给惟一的亲人未婚妻了。”

  “这只是你的臆测罢了。”

  “对,只是臆测,但肯定不会错的。如果不是这样,所发生的一切便只能是个无解方程。须知这不是一笔无足轻重的小遗产。这是一笔惊人的大赌注呀!”

  我沉默了片刻,在心里仔细盘算。我觉得波洛这样下结论未免轻率,然而我也隐约感觉到他已经把握住了关键性的事实。他那卓越的眼力屡试不爽,在过去的年代里给我留下过深刻的印象。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不少疑点仍需澄清。

  “要是他们的订婚根本就没人知道呢?”我争辩说。

  “哈!肯定有人知道。这种事情是没有不走漏风声的。即使不知道,猜也猜得出。赖斯太太就疑心过——这是尼克小姐说的。而且她还可能证实了她的怀疑。”

  “怎么证实的?”

  “可以这样设想:迈克尔·塞顿必然有信写给尼克小姐,因为他们订婚的时间不短了。尼克小姐向来粗枝大叶,难道会费心把这些信特别秘密地锁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简直不相信她会用锁锁过东西。因此赖斯太太要证实她的疑心实在太容易了。”

  “弗雷德里卡·赖斯知道她朋友的遗嘱内容吗?”

  “这更不用说了。啊,很好,现在范围缩小了。你还记得我列的那张从一到十的名单吗?表上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我排除了佣人,排除了查林杰中校——虽然从普利茅斯到这儿的三十英里路他竟开着汽车走了一个半小时,我也排除了拉扎勒斯先生,他曾出价五十镑去买一幅仅值二十镑的画。这在干他那种行当的人来说是耐人寻味的。我也排除了那两位古道热肠的澳大利亚人。表里只留下两个人了。”

  “一个是弗雷德里卡·赖斯,”我慢吞吞地说,仿佛又看见了她那苍白的脸,浅黄的头发和柳条般的身影。

  “对,她是很明显的。不管尼克那份遗嘱的措辞多么不正规,她总归是一切动产的继承人。除了悬崖山庄之外,其余一切东西都将落到她的手中。如果昨天晚上死的不是马吉小姐而是尼克小姐,赖斯太太今天已经是个腰缠万贯的阔妇人啦。”

  “我简直无法相信。”

  “你是说你不相信一个如此娇媚纤弱的女郎竟会杀人对不对?其实别说你了,就是陪审团里有时也会有个把不谙世事的陪审员受这种想法的影响哩。不过你也许是对的,因为另外还有一个人也很可疑。”

  “谁?”

  “查尔斯·维斯。”

  “但他只能得到房子呀。”

  “是的,不过他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是他替尼克起草遗嘱的吗?我想不是的。因为如果是他起草的,这份遗嘱就会由他保存而不会叫尼克说出‘总在什么地方的’这种话来。所以你看,黑斯廷斯,他可能对这个遗嘱一无所知,甚至以为她根本就没有立过遗嘱。这样,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他便是最近的亲属,可以继承尼克留下的一切财产。”

  “对,”我说,“我现在认为这个人是凶手的可能性比赖斯太太大。”

  “这是因为你怜香惜玉,黑斯廷斯。居心险恶的律师是小说里经常出现的熟悉形象。维斯是个律师,再加上生就一张冷淡的面孔,你就以为是他干的了。当然,从某些方面来看,他的确比赖斯太太更为可疑。他比她更容易知道那枝手枪在什么地方,也更像个会使用这种武器的人。”

  “还有把那块石头推下峭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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