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美索不达米亚谋杀案 | 上页 下页
二八


  “是的。”

  白罗很快地瞧瞧她。他的耳朵听到——像我一样——她的声音当中有一种隐隐约约、不敢肯定的调子。

  “你觉得很确定吗?小姐?你模模糊糊地想到什么吗?”

  “没有——真的没有。”

  “你看到什么……我们不妨说……无意中由侧面看到些什么,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你看见了?”

  詹森小姐发出短短的,着急的笑声。

  “你逼问得太紧了,白罗先生。你恐怕是在鼓励我告诉你一些我也许在想象的事。”

  “那么,事实上确有一些——不妨说是你想象的事了?”

  詹森小姐说得很慢,以超然的态度,字斟句酌的:“我在想象中——在那天下午的时候听到一声微弱的叫喊。我的意思是说,我是听到一声叫喊。起居室的窗户都是敞开的。我们呼以听得见大麦田里做活的人发出的各种声响。但是,你要知道,因为——我听到的是雷德纳太太的声音(我的脑筋有这种想法),这就使我非常难过。因为,当时我如果跳起来跑到她房里——啊,谁晓得了——我也许还来得及——”

  瑞利大夫插进一段可信的话。

  “现在你的脑筋里不要有那样的想法。”他说,“我可以确切他说,雷德纳太太(雷德纳,请原谅我)几乎是在那个人一进去时就让他击毙了。就是那一下把她击毙的。没有击第二下。否则,她就会有时间呼救,发出叫喊。”

  “我仍然觉得我或许会捉到凶手。”詹森小姐说。

  “那是什么时候,小姐?”白罗问,“一点半左右吗?”

  “想必是那个时候——对了。”她思索片刻说。

  “那就会吻合了。”白罗思索着说,“别的你都没听到——譬如说开门或关门声?”

  詹森小姐摇摇头。

  “没有,我不记得听到那样的声音。”

  “我想,你在桌子前面坐着。你是朝那一边坐着?院子?古物室?廊子?或者是田野?”

  “我是朝着院子坐的。”

  “由坐的地方可以看见那个叫阿布都拉的孩子洗罐子吗?”

  “啊,看得见。但是,当然是我要抬起头来向外看,就可以看见,但是,我正在专心工作,全神贯注地工作。”

  “不过,如果有人从院子里面的窗口经过,你就会注意得到。”

  “啊,是的。这一点我几乎可以肯定。”

  “没有人经过吗?”

  “没有。”

  “但是,如果有人——比方说——由院子中间走过,你会注意到吗?”

  “我想——也许不会——除非,像我方才所说,除非我偶然抬头往窗外看。”

  “你没看见阿布都拉离开他的工作,出去和另外几个仆人聊天吗?”

  “没有。”

  “十分钟,”白罗沉思地说,“那要命的十分钟。”

  接着是片刻的沉默。

  詹森小姐突然抬起头来说:“要知道,白罗先生,我想我已经无意中害得你往错误的方向想了。如今我再回想一遍,我想我不可能由我的地方听到雷德纳太太房里传出的叫喊。我的房间与她的房间中间隔了一个古物室——而且,听说她的窗户后来发现都是关着的。”

  “无论如何,不要苦恼自己,小姐。”白罗亲切地说,“那实在并不是很重要的。”

  “是的,当然不很重要。我了解这一点。但是,你要知道,这对于我是重要的,因为我觉得我也许会做点什么事。”

  “不要自寻苦恼了,亲爱的安娜。”雷德纳博士怜惜地说,“你必须切实些。你听到的也许是一个阿拉伯人由麦田里远远的向另一个人喊话。”

  詹森小姐感觉到他的声音里含有雅意殷殷的调子,脸有点红。我甚至看到她眼睛里冒出眼泪。她的脸转过去,比方才更严格地说:

  “也许是的。在一个悲剧发生之后,通常都会如此——都开始想象一些根本没有的事。”

  白罗再查查他的记事簿。

  “我想,你大概没有更多的事要告诉我吧,贾雷先生?”

  瑞洽德·贾雷慢慢地说,说得呆板而机械。

  “我恐怕不能添上任何可以帮助你的资料。我当时在挖掘工地挖掘。那消息还是别人在那里告诉我的。”

  “那么,你不知道,或者不能想到在命案发生之前有什么事发生,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吗?“

  “什么也没有。”

  “柯尔曼先生呢?”

  “整个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都不在。”柯尔曼先生在声音里带着——是一种惋惜的调子吧。“昨天上午我进城去领钱准备发放工资。我回来的时候,爱莫特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后来我又开旅行车去找警察和瑞利大夫。”

  “以前呢?”

  “啊,先生,那个情形有点儿令人紧张。但是你已经知道了。曾经有古物室那场虚惊——在那以前,还有一两次,窗玻璃上有手在敲呀,有人脸贴着向里瞧呀——这些你都记得了,先生。”他露出征求同意的神气对着雷德纳博士说。后者点点头,表示赞同。“我想,你是知道的,你会发现是有个家伙确实是由外面进来的。想必是个狡猾的乞丐。”

  白罗默默地打量他一两分钟。

  “你是英国人吧,柯尔曼先生?”最后,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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