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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妙极啦,波洛!你想到点子上啦!”

  我跳起来。

  “可是我们得去车站问问!要是有两个外国人乘那班火车,他们决不会不注意到。我们马上就去!”

  “你是这样想的吗,黑斯廷斯?”

  “当然罗。我们这就走吧。”

  波洛轻轻地碰了一下我的胳膊,按捺住我热切的情绪。

  “如果你愿意,就去吧,monami①……不过,如果你去的话,就不该问有关那两个外国人的详细情况。”

  我对他瞪着眼,他有些不耐烦似地说:

  “La la②,你总不至于相信这一派胡言吧?两个戴面具的家伙和其余的cettehistoire一la②!”

  他的话使我措手不及,不知怎样回答是好。他从容地往下说道:

  “你听到吗?我对吉罗说过,我对这桩罪行的细节很熟悉。Eh bien④,这就首先决定了两个问题中的一个问题。就是说设计第一桩罪行的人也就是设计这一桩罪行的人,要不然就是凶手读过有关一起causecelebre⑤的记载。它的印象下意识地存留在他的记忆中,促使他策划了类似的行动细节。对于这一点我可以作出明确的看法,在我……”他截然停止了。

  ①法语:我的朋友。——译注。

  ②法语:得啦(感叹词)。——译注。

  ③法语:虚构的故事。一译注。

  ④法语:好哇。——译注。

  ⑤法语:轰动一时的案件。一一译注。

  有许多件事在我脑中盘旋。

  “可是雷诺先生的信呢?它明确地提到了一项秘密和圣地亚哥!”

  “毫无疑问,雷诺先生的经历中有一项秘密——这一点是无可怀疑的。另——方面,这圣地亚哥的地名,依我看是不相干的东西,一再把它拉扯进来的目的在于把我们引向歧途。有可能这一地名也以同样的方式使用在杰克·雷诺身上,使他不至于对就近地方产生怀疑。唔,黑斯廷斯,你尽可相信,威胁着雷诺的危险决不是在圣地亚哥,而是就在附近,在法国。”

  他说得如此郑重,如此有把握,使我不得不信服。但我还试图提出最后的一个反对意见:

  “那么尸体附近的火柴和烟头呢?这又怎么解释呢?”

  波洛脸上闪着纯粹是自得其乐的的光彩。

  “安排好了的!故意放在那儿好让吉罗之辈去发现的!

  啊,吉罗这家伙是挺机灵的,他可会耍把戏哩!一头良种的猎犬也会耍把戏。他进来时沾沾自喜。他匍匐在地上已经好几小时。‘瞧我找到了什么,’他说着,然后又对我说:‘你看得出什么名堂吗?’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接着吉罗,这个伟大的吉罗,大笑起来,他心想:‘欧欧,这老家伙,糊涂虫!’可是我们走着瞧吧……”

  但是我的思想又回到了几点主要的事实。

  “那么有关戴面具的两个家伙的说法……”

  “全是假的。”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波洛耸耸肩。

  “有一个人能告诉我们——雷诺夫人。可是她不肯说。

  威胁、恳求都不能打动她。那是个不寻常的女人哪,黑斯廷斯。我一看见她,就意识到我要对付的这个女人是个性格非同寻常的人。我对你说过,我开头怀疑她与犯罪有牵连,后来我改变了看法。”

  “是什么使你改变了看法的呢?”

  “她看到她丈夫尸体时的那种自然而真切的悲哀。我可以发誓,她的呼声中流露的痛苦是出自内心的。”

  “对,”我沉思着说,“有些东西错不了。”

  “我请求你的原谅,我的朋友——人总会犯错误的。就拿一个出色的演员来说吧,她演悲哀时的演技不是把你吸引住了吗?她的演技的真实性不是给了你深刻的印象吗?

  不,不论我自己所得到的印象和信念怎样强烈,我需要其它的证据才能使自己感到满意。一个大罪犯可能是个出色的演员。我对这一案件形成的一些肯定的看法不是根据我自己的印象,而是基于雷诺夫人的的确确是昏死过去这一无可置疑的事实。我翻起她的眼皮,号她的脉搏。没有虚假——是真的昏过去了。因此,我放心了,她的痛苦是真的,不是假装的。再补充无关大局的一小点:雷诺夫人无需表示不可遏制的悲哀。她在听到丈夫死亡时已发作过一次,在看到他的尸体时也就不必再假装一次如此厉害的发作。不,雷诺夫人不是谋害她丈夫的凶手。可是她为什么要撒谎呢?关于手表,她撤了谎;关于戴面具的家伙,她撤了谎;对第三件事,她又撒了谎。你说,黑斯廷斯,你对那打开着的门有什么说法?”

  “嗯,”我颇感困窘,“我认为这是个疏忽。他们忘了关门。”

  波洛摇摇头,叹息道:

  “那是吉罗的说法,我可不满意。那开着的门的背后有问题,可我暂时还摸不透。有一件事我相当肯定——他们没有从前门离去。他们是从窗户出去的。”

  “什么?”

  “正是这样。”

  “可是下面花坛里没有脚印啊。”

  “没有,可是本来应该有的,听着,黑斯廷斯。那花匠奥古斯特在头一天的下午在两个花坛里都栽上了花,你已听他说了的。在一个花坛里他的大钉靴留下了许多脚印;在另一个花坛里,却一个脚印也没有。有人走过那儿,为了要把脚印抹掉,用耙把花坛的土弄平了。”

  “他们从哪儿弄来的耙?”

  “从他们弄到铁铲和种花用的手套的地方。”波洛不耐烦地说,“这很容易做到。”

  “虽说这样,你怎么会想到他们从窗户离开的?他们从窗户进来,从前门出去,这肯定有更大的可能性。”

  “当然,那是可能的。可是我有个强烈的想法,他们是打窗户出去的。”

  “我想你错啦。”

  “也许,monami①”我沉思着,考虑着波洛的归纳给我指出的新的猜测的领域。我回想起,当他神秘地提到花坛和手表时我感到奇怪。当时他的话似乎毫无意义,而现在我第一次意识到,他从几件小事情中解开了围绕着这一案件的许多谜。多了不起呀:我对我的朋友不由得肃然起敬。

  “现在,”我思索着说,“虽说我们知道得比以前多得多,可是究竟是谁杀害雷诺的这个谜,我们的进展还不大呀。”

  “是不大,”波洛愉快地说,“说实话,还远着哪。”

  这一点似乎使他感到一种异样的满意,我不由得迷惑不解地望着他。他遇到了我的目光莞尔而笑。

  突然我脑中豁然一亮。

  “波洛!雷诺夫人!现在我懂啦。她一定在庇护着什么人。”

  从波洛接受我这句话的安详态度来看,我看出这一点他是早就想到了的。

  “对,”他沉思着说,“庇护着什么人,或是说掩护着什么人。两者必居其一。”

  当我们走进旅馆时,他作了个手势,示意我不要作声。

  ①法语:我的朋友。——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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