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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巴斯克维尔的猎犬(4)


  “他也许能找到走进去的路,可是永远也别打算再出来了,”她喊了起来,“他今晚怎么能看得见那些木棍路标呢?是他和我两个人一起插的,用来标明穿过泥潭的小路,啊,如果我今天能够都给他拔掉有多好啊,那样您就真的能任意处置他了!”

  显然,在雾气消散之前,任何追逐都是枉费心机的。当时我们留下了雷斯垂德,让他照看房子,而福尔摩斯和我就和准男爵一起回到巴斯克维尔庄园去了。关于斯台普吞家人的实情再也不能瞒着他了,当他听到了他所热爱的女人的真情的时候,竟能勇敢地承受了这个打击。可是夜间那场冒险的震惊已经使他的神经受了创伤,天亮之前他发起高烧来,神志昏迷地躺在床上,摩梯末医生被请了来照顾他。他们俩已经决定了,在亨利爵士恢复饱满的精神之前就要一起去作一次环球旅行,要知道他在变成这份不祥的财产的主人以前,他是个多么精神饱满的人啊。

  现在我要很快地结束这段奇特的故事了,在故事里我想使读者也体会一下那些极端的恐怖和模糊的臆测,这些东西长时期地使我们的心上蒙了一层阴影,而结局竟是如此的悲惨。在那猎狗死后第二天的早晨,雾散了,我们由斯台普吞太太引导着到了他们找到过一条贯穿泥沼的小路的地方。看着她带领我们追踪她丈夫时所表现出来的急切心情和喜悦,使我们体会到这个女人过去的生活是多么地可怕。我们让她留在一个窄长的半岛似的、坚实的泥煤质的地面上站着。愈往泥沼里面走,这块地面就变得愈窄。从这块地面的尽头处起就这里一根那里一根地插着小木棍,沿着这些小木棍就是那条陌生人无法走过的,曲曲折折的,由一堆乱树丛到另一堆乱树丛的,蜿蜒在漂着绿沫的水洼和污浊的泥坑之间的小路,繁茂的芦苇和青葱多汁而又粘滑的水草散发着腐朽的臭味,浓重的浊气迎面袭来,我们不只一次地失足,陷入没膝的、黑色的、颤动着的泥坑里,走了数码之远,泥还是粘粘地沾在脚上甩不下去。在我们走着的时候,那些泥一直死死地拖住我们的脚跟。当我们陷入泥里的时候,就象是有一只恶毒的手把我们拖向污泥的深处,而且抓得那样紧那样坚决。

  只有一次,我们看到了一点痕迹,说明曾有人在我们之先穿过了那条危险的路。在粘土地上的一堆棉草中间露着一件黑色的东西。福尔摩斯由小路上向旁边只迈了一步,想要抓住那件东西,就陷入了泥潭,直陷到了腰那样深。如果不是我们在那里把他拉了出来的话,他就再也不会站到坚硬的陆地上来了。他举起一只黑色的高筒皮鞋,里面印着“麦尔斯·多伦多”。

  “这个泥浴还是值得一洗的,”他说道,“这就是咱们的朋友亨利爵士失去的那只皮鞋。”

  “一定是斯台普吞逃跑时丢在那里的。”

  “正是。他让猎狗闻了鞋味去追踪之后还把鞋留在手边,当他知道把戏已经被拆穿了而逃跑的时候,仍把它紧抓在手里,在逃跑的途中就丢在这里了。我们知道,至少一直到这里为止他还是安全的。”

  我们虽然可以作很多推测,可是永远也不能知道比这更多的情况了,在沼地里根本无法找出脚印来。因为冒上来的泥浆很快就把它盖上了。一过了最后的一段泥淖小路,走到坚实的土地上的时候,我们就都急切地寻找起脚印来了,可是一点影子也没有看到。如果大地并没有说谎的话,那么斯台普吞就是昨天在挣扎着穿过浓雾走向他那隐蔽之所的小岛时并没有能达到目的地。在格林盆大泥潭中心的某个地方,大泥淖的污浊的黄泥浆已经把他吞了进去。这个残忍的、心肠冰冷的人就这样地永远被埋葬了。

  在他隐藏他那凶猛的伙伴的、四周被泥潭所环绕的小岛上,我们找到了很多他所遗留下的痕迹。一只大的驾驶盘和一个一半装满了垃圾的竖坑,说明这是一个被废弃不用的矿坑的遗址。旁边还有支离破碎的矿工小屋的遗迹,开矿的人们无疑地是被周围泥潭的恶臭给熏跑了。在一个小房里,有一只马蹄铁、一条锁链和一些啃过的骨头,说明那里就是隐藏过那只畜生的地方。一具骨架,躺在断垣残壁之间,上面还粘着一团棕色的毛。

  “一只狗!”福尔摩斯说道,“天哪,是一只卷毛长耳獚犬。

  可怜的摩梯末再也看不到他所宠爱的那只狗了。嗯,我不相信这里还有什么我们还没有弄清楚的秘密。他可以把他的猎狗藏起来,可是他不能使它不出声,因此才出来了那些叫声,甚至在白天听来也不很好听。在急需的时候,他可以把那猎狗关在梅利琵房外的小屋里去,可是这样做总是很冒险的,而且只有在他认为一切均已准备就绪的时候,他才敢这样做。这只铁罐里的糊状的东西,无疑地就是抹在那畜生身上的发光的混合物。当然,他所以采取这种方法,是因为受到了世代相传的关于魔狗的故事的启发,并居心要吓死查尔兹老爵士的原故。难怪那可怜的恶鬼似的逃犯,一看到这样一只畜生在沼地的黑暗之中一窜一窜地由后面追了上来,就会象我们的朋友一样,一面跑一面狂呼,就连我们自己说不定也会那样呢。这确实是个狡猾的阴谋,因为这样不仅可以把要谋害的人置于死地,而且能使农民不敢深入调查这样一只畜生。在沼地里很多人都见过这只猎狗,哪个见过它的农民还敢于过问呢?我在伦敦曾经说过,华生,现在我再说一遍,咱们从来还没有协助追捕过比躺在那边的他更为危险的人物呢。”——他向着广袤而色彩斑驳的、散布着绿色斑点的泥潭挥舞着他那长长的臂膀,泥潭向远处伸延着,直到和赤褐色的沼地的山坡连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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