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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现在我们倒要看看,谁的姑娘先唱挽歌。”他愤愤地说道。

  一瞅见手枪,他顿时感到头脑清醒。

  我承担起“导演”的角色。“趁着还没真正白炽化,咱们还是结束这场战争吧。”我建议说,“你们给他们闪开一条路!我猜想他们现在明白了,如果他们再不改弦更张,会有什么结果。出去,并且向勃洛斯基问个好!如果邀请来得客气些,我也许会作出反应,可芝加哥方式不对我的口味。”

  青蛙眼和对手交换了一下眼色,没有理睬穿衬衣的。他们拖着脚向珍珠门帘走去。青蛙眼悄悄把枪藏到茄克衫里头。

  帕拉斯的朋友们在他们往外走的时候,都故意去冲撞他们。

  我取出手枪里的子弹,叫住那个打手。他转过头来。

  “你的手枪!”我把手枪扔给他,他一把接住。然后,他们都走出了酒吧。

  帕拉斯用希腊语给他的朋友们说了几句话。我猜想他是在向他们表示感谢。他们边笑边点头,鱼贯离开酒吧。

  在他们当中我发现有位姑娘。不,不是莉迪娅。这个姑娘生着一头金色长发,平正光滑地披在肩上。她不像莉迪娅那样穿着紧身性感的连衣裙,而是穿着一条长裤和一件白衬衣,腰间束着一条皮带。她感觉到我的目光,于是便转过头来。

  阿伦把我拉进酒吧。

  “让我们喝上一口压压惊!”他说道,“哦,真该死,我的胃烧得像有火似的。这个肮脏的杂种。他们是些什么人?”

  “勃洛斯基打发来的。”

  他往玻璃杯里斟进一种有浓烈茴香味儿的烧酒。

  “勃洛斯基是什么人?”

  “你会不知道?”

  “不知道。”他保证说,把烧酒倒进自己喉咙里。他摇晃一下身体,叹口气,按摩着心窝说:“哦,这可管用!”

  “他们在找你,杰拉尔德。”他继续说道,一边往自己杯里斟酒。“我没有出卖你。”

  “天晓得他们还会对你干出什么事来,伙计。现在他们明白了,阵线分明。”外面,音乐又响起来。

  “为什么你把枪还给他?”

  我把手伸进衣服口袋,掏出六粒子弹,让它们像色子似的在吧台上滚动。我该怎么对阿伦解释,在他的国家里,一支手枪对于我来说,是一块加倍烫手的烙铁?

  “在大多数情况下,一支手枪并不起多大作用,相反只会使得形势更加复杂。”

  他在喝他的第三杯烧酒。“可能是这样,”他说,轻声咳了几下。“不过在阿蒂基斯广场旁边的非法军火商那里,它轻轻松松地就可以被卖到将近三百美元。”

  那男子三十四岁,可看上去像五十四岁。

  “瓦尔特·德莱安?”菲尔问道,当那人点头之后,他又接着说:“请让我进去!我想向您提几个问题。”

  德莱安取下安全链,打开门。

  “警察?你们还要我怎么样?你们不是知道嘛,我早就洗手不干了。”

  这个一居室住宅肮脏不堪,十足一个垃圾桶。

  “我需要了解杰拉尔德·拉弗特的情况。”菲尔说。

  瓦尔特·德莱安踢踢嗒嗒地走到水槽边,扑地一声朝里面吐了口痰。菲尔不禁暗想,真不知道德莱安过去可能是个什么模样。海军陆战队只接受有一定身高和健康状况良好的男性。德莱安当时应该是也符合这些要求。现在他可是瘦得不能再瘦,头发稀疏的脑袋频繁地晃动,骨节凸出的双手不住地颤抖。他的地址菲尔是在福利机构的卡片索引中找到的。

  “拉弗特?”德莱安重复一遍这个名字。“他现在干得不错,是吗?我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读到过,说他靠自己的画挣钱。”他张嘴大笑,露出满嘴的烂牙。“我记得他还是个新兵的时候就好在纸片上乱涂乱画,不过他能靠这个赚钱,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要不然他就不致于一会儿干这个,一会又干那个了。”

  “还干过其他什么事?”

  “只要能干,他什么都干。比如从仓库里偷东西卖钱,再不就是撬门砸锁钻进别墅拿走所有值得拿走的东西。我可以这么给您说吧,他的鱼网可真没白撒!”

  说到这里,他混浊的褐色眼睛一闪。

  “我记得我们有一次拉起一个四千美元的‘鱼网’。于是就飞到拉斯维加斯去度假,把所有的钱都赌了个精光。谁叫拉弗特想把这四千美元像变魔术似地变成五十万呢!”

  他挠挠头发纠结的脑袋。

  “每个人分到五十万,这就是我们的梦想。然后就来了这宗姑娘买卖。起先,这买卖看起来好像可以给我们的产业打个好底儿。”说到这里,他端端肩膀。“可后来却出娄子了,于是我们得赶快开溜。”他阴沉沉地笑了两声。“您瞧,我最终也没成为阔佬。”

  “那个让您、拉弗特和其他人为他搞难民姑娘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小青年!”

  “这哪是个名字。”

  “我们就是这样称呼他的。可能拉弗特知道他的真名实姓。我从来没打听过。”

  “您看见过‘小青年’吗?”

  “您容我想想。我们第一次碰面是在弗里斯科一家酒吧里。是唐人区里的一个地窖。当时我烂醉如泥,简直连男女都分不清,因此我也记不起是不是看到过一个白人。在这家酒吧间里肯定我们引起了‘小青年’的注意,认为我们是能让他达到自己目标的再恰当不过的人。他跟杰拉尔德·拉弗特攀谈起来,并向他和其他还能听清人讲话的人详细讲述了自己的计划。”又是几声阴冷的笑。“我从头到尾啥也没听着。二十四小时以后伙计们才又给我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当时谈了些什么。”

  “那么说,如果您今天再碰到‘小年青’,您会认不得他啰?”

  “说不准。也许我脑瓜里一道光突然一闪,而我就可能会说:这就是他。但是让我现在说清他的模样,我办不到。”

  “后来您跟杰拉尔德·拉弗特一起来了纽约。你们一直待在一块儿吗?你们合伙干过什么事吗?”

  “干过。我们俩四个星期里打过六次架。每个人都指责对方应该对我们的腰无分文负责。后来我运气不错。一个从爱达荷来到纽约的姑娘落到我的手里。两个星期以后我已经可以让她替我干活儿。我把杰拉尔德撵了出去。一年后我可真发了。我仍干这行当,有时甚至照管着六七个头等姑娘。直到有一天,黑皮条客把我逮住塞进绞肉机里铰。三个星期里,医院的医生们在我身上东修西补,最后我总算又像个人了。我真天生是个失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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