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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31

  就算他们猜测到事情的真相,就算进藤的推理无懈可击是正确的,他们的命运依然没有改变,还是黑暗、腐肉、遭人唾弃的畜生行为与死亡。

  “再找一次出口,怎么样?”

  终于恢复精神的植村难奈寂寞,不甘心地说着。

  “傻瓜,刚才我们不是拼了命找过了吗?到了现在,凭这虚弱的身体,即便找到了似乎能出去的地方,你又能动吗?”

  “那是不行的。这个洞穴全是岩石构成的,不是人造的。正因为是天然洞穴,所以不管你怎么折腾也是白搭。”

  野崎和进藤七口八舌地将植村的提案付之一笑。但说归这么说,人的不甘心是多么可怕的东西。他们又站了起来,宝贵的火柴已经用完了,只好在黑暗中用手摸索着走。尽管如此,他们又开始探寻出口。

  当然,这样我决不可能给他们带来任何光明。三个人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后很快就疲倦了,肉体的疲劳伴随着精神的绝望,他们又在洞穴中摆出各种睡姿,如烂泥般横卧着。

  这样,空腹的苦楚又要袭过来。但在这种苦楚把他们弄得癫狂之前,谁也不想摸到黑暗中的那个角落重复野兽的行为。在作为人的意识还残存的情况下,不仅仅是恐怖,哪怕闻一下那怪味都想让人吐,因此都害怕过去。

  随后,在那种状态下,黑暗与静寂几个小时或几天地持续着。他们每一个人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昏昏地睡着,稍微清醒一点,便懒洋洋地嘟嘟囔囔地说着话,如果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就尽量不发出声响,爬到那堆腐肉边。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洞穴外犹如仇敌相互怒目而视的进藤与另两人,在洞穴内却让人感到非常亲密。特别是进藤和野崎,他们共同的爱人落入他人之手,那个凶手就是将他们活埋于此的宾馆老板,由此他们抱有奇妙的同感,相互喊着蝶的名字,相互讲着蝶的事情,也算是心理安慰吧。他们各自在黑暗中描绘着蝶的样子,甚至听到了她的声音。而且蝶那媚人的姿态,或是那甜美的声音总是与对方的脸与声音交织在一起。例如在野崎的眼中,进藤和蝶重叠在一起,纠缠在一块。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让人感到他们相互间不抱有敌意,反而是一种友爱,一种难以理解的怀旧情感。

  但是这种状态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当那能稍稍填饱肚子的玩意一片不剩后,那可怕的饥饿之苦,又比刚开始时更加猛烈地侵袭过来。这一次三个人都不能不痛苦地呻吟了。漆黑之中,犹如屠牛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他们三人像芋虫一样在洞穴中扭动抽搐着。即使这惨叫声能传到宾馆的房间里,那最多也是向作为敌人的宾馆老板求救,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救命,野崎君,我不行了,救命!”

  突然间传来植村的声音,这与刚才的呻吟声不同,是一种异样的叫声。野崎觉得那是一种临死前的十分痛苦的声音,于是他在挣扎中好不容易循声爬了过去一摸,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什么也不说,可怕地扭在一起。再仔细一摸,被压在身下的是植村喜八,骑在上头,紧紧掐住植村嗓子的正是进藤。

  “进藤,你干什么?”

  野崎用那嘶哑干燥的嗓门叫起来。但是没有任何回应,沉默中的打斗像疯了一般继续着。为什么而打斗,到了现在已是不言自明了。进藤难奈饥饿,想把植村作为第二个牺牲者而倾其全力战斗着。最后时刻,他终于露出鲁心来了。

  野崎猛然间产生一种类似于蝼蚁弱肉强食般的想法,既与进藤一起干掉植村。但很快他就抖了一下,回过神来,忍着疼痛想把进藤的手从植村的脖子上拨开。但是凭他的力量根本拨不动那已变成野兽的进藤。他又咬又抓,想尽了一切办法,但进藤的双手像青铜一样定在那里,纹丝不动。如果那时洞穴顶棚的盖板上不产生异样的变化,恐怕植村是必死无疑了。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从顶棚石盖如线的缝隙中,一种红光闪闪的射进来(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异样的红光)将洞内照得微亮起来。而且,那道红光忽明忽暗,很长时间,将近五六个小时从石盖的缝隙中照进来。或许是精神作用,不时传来可怕的犹如地面震动的声音,时不时的大震动让人觉得洞穴的顶棚都快坍塌了。

  对于这种突变,即便是进藤看上去也吃惊不小,借助红光朦朦胧胧可看见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植村的脖颈。于是植村就像从猫嘴中逃出的小老鼠,在那种时刻依然以令人吃惊的速度一下子跑进了通往森林的那条窄道中。在异样的光线下,进藤犹豫了一下,但那因饥饿而产生的兽性很快占了上风,他没有去追逃跑的植村,而是向野崎扑过来。野崎好不容易才脱开身,他也以不同于寻常人的速度在洞穴当中到处乱跑。痛苦与恐惧交织在一起的喊叫震撼着圆天棚。与此同时,头顶上方的不知缘由的红光与淡淡的烟雾混杂着如雨般流进,不时传来五雷轰顶状的大声响,大震动。让人感到是被天昏地暗的噩梦魔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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