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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我们回到离中,我已急不可耐,立刻要求霍桑详细地解释一切。他怎么能够预知案情,竟如此洞若观火。霍桑被我再三请问,才烧了一支纸烟,把案中的蕴微一件一件替我创解。

  他说道:“当我验尸的时候,一看见那特殊的伤痕,就已疑为自杀。但那时候不见凶器,室中又有争斗的情形。有此疑问,我便不敢立时指他自杀,免得人诧为奇谈。

  “我当下审情度势,知道子华既属自杀,无论争斗和致命,不会是同时,即碎表和移针,也必在两个时间。

  “后来叔权忽来陈,我一听他的话,便知他说谎。其实他上晚和我们相见时的神情慌张,显见有过斗争之事。那时他一定方从陆子华处回来,他却谎说只在田间去过。这真所谓掩耳盗铃。后来他忽为钟德所捕,这倒出我意外。但当时我知道他确与凶案有关,爱莫能助,自然不得不袖手旁观。

  “我又向旅馆中的侍者查问,才知星期三晚上,叔权送我们回房以后,自己又悄然独出。我更觉得所料的不错。叔权和子华必先有争斗;争罢以后,叔权回寓,就和我们相见。后来他又出去,似乎已在子华自杀以后,故而他能自由移动表针。但子华的死究在何时,凶刀又在何处,都没有确证,一时还不能索解。所以我仍不能即时宣布。

  后来我很想得到福兴的实在供语,并请钟德注意悬赏的事,求一个见证。因为子华死时,必有呼号的情形,我前已说过。福兴虽不可靠,或者有行路之人闻声报告,也可破其疑团。因为那巷中虽没有邻居,但幸而不深,如果有声响,必能送到行路人的耳中。后来果然如我所料,这疑点才得到了解释。”

  我会意地说:“你既已早知陆子华出于自杀,种种疑点自然都能迎刃而解,故而对于那有须的人和那穿蓝纱长衫的人,和陆子华的朋友们,无怪你都不大注意。但那有燕尾项的人就是叔权所乔装,你又怎样知道的?”

  霍桑吐了一口烟,笑道:“这很容易,说破了不值一钱。我起初就疑心那个人或就是叔权改扮的。等到我接待四刀以后。从各方面推索,觉得那寄刀的人除了叔权再没有别人。因为包面上写‘样子’二字,可见那人是受过教育和有邮政常识的人;并且字迹掩避,分明那人是和我们相识的;还有刀柄上‘梅鹤’二字,显见是梅妻鹤子林处主的出典,和姓林的显有关系。当下我乘你去接钟德电话的时候,忙向侍者说明了原因,就到他的房中去搜索了一回。”

  我诧异道:“你曾到叔权房中去搜过的?当时你为什么秘而不宜?”

  霍桑弹去了些烟灰,答道:“你没有可我,我何必多说?并且事实上我也没有马上说明的必要啊。”

  “那末搜索的结果怎样?”

  “我在他的箱中寻得一片菱角式的假须,一副黑眼镜和一方染血的手巾。那手巾是襄刀所用的。因此刀的来由更可不言而喻。除此以外,我还发见一张女子的照片。”

  “佩玉的照片吗?”

  “自然是蔡佩玉的。照片上面还标着姓名,不过那是蔡佩玉赠给林叔权的,不是赠给陆子华的。

  我又问道:“那末,那陆子华所有的佩玉的照片,你也没有见过?永华把信件照片寄给许守明,你当时也不曾料想到冯?”

  霍桑皱紧了双眉,微叹道:“正是,惭愧得很!这是出我意想外的。起初我以为子华在自杀之前,必已把照片信函等烧毁,墙壁下的纸灰,可算凭迹。其实我并没有把灰验过,贸贸然指说,真是未免荒唐。我只想到子华既死,照片的存在与否,似乎已没有多大关民。不料他死不改悔,竟有这种责谋。他真可算得穷凶极恶,幸亏守明迁了住址,才把这险恶的局势挽回过来。不过我自己的鲁莽疏忽的过失,也是不能宽恕的。

  我又问道:“还有一件事。许守明为什么改迁寓所?并且迁往哪里?为什么不留示地址,才致那情退还?这几点你有什么见解?”

  霍桑答道:“这也不难推想而知。许守明往上海去,本也是受了官僚们的贿赂,企图秘密地打消学生运动,他的行综自然是鬼鬼祟祟的。他所以朝迁暮改,也是情理中应有之事。据我脏度,或者他也受了人家的攻击,不能安居,此刻已离了上海,或是更有意外之事,也未可知。这个人我们回上海以后,总也可以查明白的。”

  八月二十九日法庭开审的那一天,我和霍桑都到庭质证。因者证据完备,案情不辩而明。林叔权果然以无罪并释,那信件和照片等也都归结了他。林权权脱了罪嫌,感念霍桑的好意,真是不能用言语形容。

  这案子发表以后,平津二处的报纸,虽因着牵涉政界的内幕,不敢把案情尽量宣四,但那一级明白详情的人都交口地称赞程桑。不但如此,钟德的身价也因此增高了几倍。后来我们补足了故宫西山诸名胜的潜移,同船回到上海。林叔权和他的意中人蔡佩玉相见,自然有一番悲喜交集的情况,我这里也不必多费笔墨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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