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霍桑探案集 > 无罪之凶手 | 上页 下页


  据仆人施桂告诉我们,侦探长汪银林已经来过,声言医院中的检验已有了结果。那两个人的呕吐物中都含着烈性的批毒。那三把酒壶中,只有剩酒的一把有毒,那两把空的并无毒迹。酒杯的情形恰正相反。那弟兄俩的两只杯中都有毒,但那一只第三个同饮的老人的杯中却完全无毒。据医生说,那毒性因着酒的鼓励,故而发作得更快。至于这两个中毒的人仍没有脱出昏迷状态,是否有救,眼前还无把握。

  这消息相当惊人。霍桑也紧皱着眉头,背负着手,在室中往来踱着。他连把好几枝白金龙纸烟化成灰烬,兀自低垂着头,默默地思索。这件意外的案子发生时本平淡无奇,却不料内幕中真有可惊的背景。我也曾尽力推索,却没有结果。这两个人的中毒可是偶然的?还是有人谋害的?假使是有意的,那下毒谋害的凶手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一会,霍桑忽挺直了身子,丢了手中的纸烟,向我说话。

  “包朗,你去睡吧,不必虚费什么脑力。我还要出去有些儿勾当。”

  “你往哪里去?”

  “往东源酒铺里去。”

  “要调查什么?”

  “我对于那第三个老年客人,那顶遗留的草帽,和那侍者的踌躇状态,都不能满意。我还得去问几句。”

  三 苦肉计

  霍桑出去的时候,十一点钟已在描档地敲着。我因着这件疑案盘踞在脑海之中,一时也不能入睡。夜气既凉,身体上舒适得多。我洗了一个澡,宽了衣服,赤足跟着拖鞋,躺在一张靠窗的藤椅上。那窗外的虫声在卿卿地唱歌,和着一阵阵凉风弄叶的沙沙声音,仿佛合奏着一种幽咽细碎的雅乐。我坐在窗口吸着纸烟,身体虽已有些疲乏,脑中的思潮却仍激荡得非常厉害。

  我起初的观念,料想这两个弟兄必有一个含着阴谋毒害的意念。就情势而论,守恒既是庶出,又非常浪费;守成和他的母亲因他如此,又欺他孤立无助,或者就发生了谋害的计划。因为从守恒的学费仍须冯母供给,可见这兄弟俩还没有分产。那末守成如果把这异母的哥哥守恒谋死,既可以减免不时需索的累,又可使全部的财产归他——守成——个人独享,在情势上确有可能。霍桑当时似乎也抱着这一种推想。他向冯母究问守恒回家后吃过什么东西,明明也着眼在这一点上。

  不过这谁想有一个显著的冲突之点。守成怎么也会同时中毒?我起先曾默自忖度:或者那不辜的人偶一不慎。铸成了这一个大错;或是因着别种意外的缘因,就酿成了两个人同时中毒的结果。可是我们回寓以后,因着汪银林的消息,这推想使完全推翻。因为他们俩既然同是在酒铺里中的毒,可见并不是家庭的阴谋。三只酒杯中只有一只无毒,可知这案的主凶一定另有第三个人。这个人是谁?我们虽已知道守成有一个老年的朋友,先时曾在一块儿同饮,但是这老人是个什么样人?此刻是否已经逃走?霍桑又从那里去探听?这都是不易解答的疑问。我又推想到这阴谋的动机。二冯的父亲既因当差役起家,难免没有怨仇。因为逊清时的衙门差役,往往孤假虎威,欺诈压迫,无所不为,结怨的事难保没有。莫非有什么受怨的人不能向那已故的老冯报复,故而在他的儿子们身上下毒手吗?

  我反复地推索,终于寻不出一个确切的理解。直到夜半后一点多钟,我还不见霍桑回来,只得先自回房。我因着思索过久,脑力也有些疲惫,一到床上,便即酣睡,连霍桑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曾听得。

  第二天早晨,霍桑又比我先起。在我下楼的时候,他的惯例的清晨户外运动已经完毕回来。早餐既毕,回进了办公室,我便忙着向他发问。

  “霍桑,你昨夜的奔波可已有什么结果?”

  “有。凡我所要知道的一切都已查明白了。但我还须等待一下。你如果能再耐心些,这案子随时有解决的可能。”

  我的精神自然被他这句话提振起来。

  “你可是已经把那第三个老年人查明了?”

  “没有。我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们如果需要他,炳泉认得出这个人,以前也看见过,汪银林一定可以找得到他。”

  这未免太“如意算盘”了吧?假使这个人已经远随,汪银林难道也一定找得到?何况连这个人的姓名都不知道?

  我又问:“那末你得到了些什么?这案子的真凶?还是那凶手犯案的目的?”

  霍桑忽又用着迟疑的神气,低垂着头。

  “包朗,对不起,我还不能发表。”

  “为什么?”

  “我要等医院里的消息。”

  “什么样的消息?”

  “一个人死,一个人活。”

  “唔,你在等一个人死?”

  “这有什么办法?他们两个人都中了毒,医生已在尽力施救。我不是医生,有什么法子可以挽救?”

  “要是那两个,都不死?怎么样?”

  “那我至少必须先向医院方面证实一下,才能发表我的意见。”

  “唔,是不是又是卖关子?”这是我脑子里的猜想,并没有形成口语。

  霍桑自顾自地继续:“那酒铺的堂官告诉我,守成平目很和悦可亲,不像会和人结怨。昨夜这三个人中间,守成饮酒最多,谈论也最高兴;他又时常执壶敬酒。眼前最切要的一个问题,就是究竟是哪一个人下毒在酒壶中。这一点我还不敢确定。昨夜我从东源酒铺里出来以后,我还曾去见过另一个人。这个人叫朱锦章。你可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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