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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甘棠,怎么样?”

  “白走了一趟。跑了。”

  “那也好,这倒是你的造化。你把那家伙还我罢。”

  “不,我总要找着他……元麒,你怎么这样小器?我用一粒算一粒钱好了。”

  我只把耳朵凑在门边,为谨慎起见,不敢向里面瞧。不过从他们的谈话上,我已经很明白,所谓“家伙”,所谓“一粒”,分明是手枪和子弹。这手枪大概是余甘棠向这个叫做元麒的借用的。这时那叫做元麒的,发出一阵笑声,又接着说话。

  “甘棠,你误会了。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始终反对你的计划。我觉得太不值得。”

  里面静了一静,我又偷偷把一只眼睛露出门边。余甘棠正在卸他的短褂,背向着门。他又说话了。

  “元麒,你还不晓得我所受的刺激。我决不能就这样干休!”

  “我懂得啦。不过这件事究竟没有意思,你犯不着,而且也太危险——”

  “危险?我什么都不怕,我一定要这样干!”

  “好,好,那么,你现在先应当到我楼上去躺一躺。你说你昨夜没有好睡啊。”

  我忽听得里面地板上顿足的声音。接着又是一声怒喝。

  “我非打死他不可!”

  “喂,轻声些——怎么。大门也开着!”

  我觉得我的地位危险了,事实上不能不走。我忙把身子离开门口,放开脚步,向弄口走去,我还走不到三步,听得背后关门的声音,我才坦坦地走出弄口,在人行道边站了一站,计划我进行的步骤。我可要找一个警察立即把余甘棠拘住?这似乎用不着着急。他既有了着落之所,又绝不防人家怀疑他——刚才我觉得他在电梯上向我注视,完全是我自己情虚——眼前决不会逃走,以后如何处置,反可让霍桑来作主。这时我最关切的,还在霍桑身上。他究竟到哪里去了?先回去了吗?在情势上也决不致如此。可是他也另有意外的机遇,碰见了赵伯雄,故而跟着他去吗?我经过一分钟的考虑,定意先回爱文路寓所里去一趟。霍桑就是不曾回去,也许有信息留在寓里。

  我回到他的寓所的时候,已是十一点钟,问问施桂,霍桑竟毫无音信。倪金寿却来过一个电话,也是问霍桑有没有回寓。

  我自言自语说:“奇怪,他刚才和霍桑接过电话,怎么又来问他?”我又问施桂说:“倪探长的电话什么时候打来的?”

  施桂答道:“大概有一刻钟了。”他似乎因着我脸上的表示,也有些儿着急。

  我又问道:“他可曾说什么话?”

  施桂摇头道:“没有,他听得我说霍先生没有回来,马上把电话搁断、好像很着急。包先生,你跟他在什么地方分手的?可会有什么事?”

  我来不及把经过的情形告诉施桂,忙赶到电话机旁,打到警署里去,找倪金寿谈话。我得到的回音,顿时使我的神经紧张起来。

  那警署中的接线员答道:“倪探长出去了,大概还不到半个钟点。”

  我又问:“他可曾说往哪里去?”

  “没有,他出去时很匆促,并且有些儿奇怪。

  “奇怪?怎样奇怪?”

  “他好像在跟霍先生接谈,谈的时间倒不少。可是那谈话没有结局,倪探长就匆匆拿了手枪出去。”

  我自己觉得我的心头跳动得很快,呼吸也加增了速度,但我仍维持着我的谈话。

  “你说得明白些。怎么说没有结局?”

  “倪探长向听筒中连连喂了几声,仿佛霍先生那边的电话突然中断。倪探长脸色很紧张,便搁好电话筒,急忙忙拿了一支手枪放在袋里,就赶出去。”

  “以后他可曾打过电话到署里?”

  “还没有,我们正等他的消息呢。”

  我搁好了电话筒回到办公室中时,心里着实有些慌。难道霍桑会遭遇什么意外?施桂站在我的旁边,他的嘴里虽不说话,眼睛里却明明充满了关切的疑问。

  我因作简语向他解释:“我跟霍先生在亚东旅馆里分手。我到楼上监视一个人,他在电话间中跟倪探长接谈。现在据警察署里的报告,那电话好像是突然中断的。”

  施桂颤声道:“包先生,你想霍先生会不会遭到什么意外?”

  我简直不能回答,但瞧了施桂那副神态,又不能不答。

  “也许不会,施桂,你别慌——”

  电话的铃声突然响了。我接应以后,才知是倪金寿。

  他急促地说道:“包先生,霍先生还没有消息吗?”

  我答道:“没有,我正要问你啊。”

  他又急促地说:“消息很不好,他已中了枪!……好,你等一等,我马上就来。”

  霍桑中了枪!这消息怎么不使我吃惊?他在哪里中枪?在亚东的电话间里吗?可是我下电梯时,在电梯间门前站过一站,也曾向电话间方面瞧过一瞧,并不曾瞧见霍桑。

  我记得电话间面前有几个人在那里谈话,现在想来,的确有些儿异样。但地上并没有受伤的人。谁打他的呢?倪金寿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怎么反来问我?太矛盾了!

  这案子突然间有这样的剧变,不但出我的意外,委实使我失却了应付的能力。

  “哎哟!霍先生会有危险吗?包先生,你得想想法子。”

  我承认这时候我委实没有法子,又答不出话,只向施桂摇了摇手。我记得霍桑常说的一句话:“慌乱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增加危难的程度,而使你一误再误。”我自己忖度着:“对,我得镇静下来,找一条解救的出路。”我抽了一支纸烟,坐在沙发上,慢慢地擦着火柴,将纸烟烧着了。可是施桂仍在我面前发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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