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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他当时是美国使馆文化参赞和合法顾问。”我又问,“‘我们’指的是你和包贡吗?”

  “是的,还有我们的同伙们。”

  “阮凯和米丹吗?”

  “还有其他人,只是米丹并不经常参加,我想他只是希望我们的收集品能得到妥善保存。他是一个非常理想化的人,他对我们整个行动的参与只限于安全地把这些珍品送到瑞士银行的保险箱。我们其他人并不反对在各地卖出一些物品以换取钱财。整个销售由斯科蒂安排,这样资金和那些艺术品的转移就不会追查到我们的头上来了。”

  “他给你们的价钱公道吗?”

  然微微一笑:“我们是窃贼呀,还能指望什么呢?”

  我递给他一张照片,那是我第一次来他家后不久在高速公路上拍到的:一辆白色福特车,上面有三个乘客。“认识他们中的人吗?”

  “我已经告诉你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啦,”他用手指着照片上的多德,“但他竟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副老样子。他原名叫施坦梅茨。麦戈温夫人,他对你丈夫是很忠实的。他对你丈夫的销售形式从不做任何抱怨。”

  “他对斯科蒂很忠实吗?”

  “简直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兄弟一样。”

  麦克轻轻握了握我的胳臂:“把你想知道的查清楚。”

  “还有一件事情,然先生。能不能把你那份岘港博物馆的目录借给我看一看。”

  “当然可以。”

  “你还能记得起目录上有哪一件已经被卖掉,有哪一件已经被送到瑞士银行的保险箱安全保存起来了吗?”

  “我尽力而为吧!”

  我们乘坐的飞机穿过了正席卷圣巴巴拉地区的风暴北部的边缘,这是从洛杉矶起飞的第一架航班,7点钟就到了旧金山。降落的时候,天空晴朗,阳光明媚,蔚蓝蔚蓝的。

  7点半钟,我们已经乘出租车到了我家门口。

  这个早晨的天气属于典型的旧金山的冬日——空气清新而干冷。从前门廊,我们可以毫无阻碍地浏览到马里纳区屋顶的轮廓,它纵贯整个海湾,一直延伸至水那边圣萨利托的山脚下。橙红色的金门桥为一碧如洗的蔚蓝的天空加上了明快的一笔。

  我禁不住停下脚步,想要用心记住这些过去十分熟悉的景物,我突然担心以后再也不能巨细无遗地欣赏今天这样的美景。

  “这就是事件开始的地方。”我对麦克说,“从有人想买房子开始。”

  麦克斯叔叔从前门出来了:“你父亲改变了凯茜的主意,他们刚刚离开了伯克利。”

  我拥抱了他然后说:“谢谢你。”

  “我的小宝贝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不止一件,麦克斯叔叔,我想我们得去那儿一趟。”

  麦克斯又拥抱了麦克,麦克默默地接受了。

  我径直走进了房子,下楼直奔储藏室。

  麦克斯问我:“我们下来找什么东西?”

  “如果我没猜锗的话,是被藏起来的珍宝。”

  “太有意思了,这些东西是谁的?”

  “这正是个大问题,麦克斯叔叔。”我一边开着储藏室的灯一边说,“让我们先找一下,如果那些东西确实是在这里,那我们可就得为它的主人而大伤脑筋了。”

  在我们存放野营工具的木橱里,我发现了我们用来砍木柴的长柄斧子。我突然想起了那天我发现斯科蒂一个人在墙的里面,于是我开始顺着嵌板用斧子柄的头敲。终于,有的地方的墙板敲上去传出“咚咚”的声音。我的天啊!原来斯科蒂做了一面假墙。除非有人亲自参与了这面墙的制作,否则发现它的秘密真是太困难了。

  “某个地方一定有入口。”我沉吟到,“斯科蒂肯定没时间每次想进去时都卸下一整面墙。”

  “在哪里?”麦克斯一边摸着木头一边好奇地问。

  “我可没功夫为这费神了。”我把斧子递给麦克,“是你做点儿好事还是我先来?”

  “还是你先来吧!”他说。

  “那好,你们靠后站点儿。”我挥起斧头向墙上砍去。

  嵌板裂开了,我继续挥斧猛砍,直到砍出一个足够大的洞孔。通过这个洞孔。可以看到斯科蒂放置的四个大橱柜,它们放在原来那面墙的旁边,高及屋顶。斯科蒂这个做事力求完美的家伙,他太会伪装了。

  麦克从我手中接过斧子,用尖头把嵌板的夹层撬出。斯科蒂设计的小间很狭窄,仅够从里边打开橱柜的门。

  “我早就说过,斯科蒂和佩德罗一样,”我说,“他恨不得把那些来路不正的钱藏在袜子里。”

  “佩德罗是谁?”麦克斯叔叔问。

  “是个死了的傻瓜。”我回答道。

  麦克斯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给我讲讲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从一开始传出有人要买房子的消息,坏事就开始了。最令我奇怪的是,要买这房子的是斯科蒂自己。我一直都没有想到事情的线索,直到后来,我终于得知斯科蒂曾是那些专门窃取博物馆文物的窃贼的心腹。你自己想想看,斯科蒂怎么可以放心把这个满是赃物的贮藏室交给别人照看呢?”

  麦克斯沉吟了一会儿:“难道斯科蒂从来就不相信任何人吗?”

  “不错,”我说,“他就把东西藏到这儿,藏到自己家里的地窖里,我们分手后他仍然把东西留在了这里。这首先是因为他无法安全地把东西运走;另外,他也认为我会永远在这里住下去。他并不担心他的东西会被发现,只有那次地震,还记得吗?那次他还特地包了一架飞机赶回来。”

  麦克斯搓着双手说:“哦,我模模糊糊想起来了,那次你妈妈还在想你们会不会和好呢?”

  “斯科蒂想和好的不是我,”我说,“是那些偷窃来的赃物。”

  麦克在一边插话道:“你是准备看看里边有什么呢?还是就这么一直聊下去?”

  “我不敢看,”我说,“还是你来吧!”

  所有的柜门上都是挂锁,有三个橱柜上的挂锁是开着的,只有第四个橱柜是锁着的。

  麦克走到门的左边,保持一定距离,伸手打开了这些柜子。

  在第一个柜子的架子上,并没有什么光彩夺目的财宝。柜子里除了空空如也的木头盒子,一簇簇包着的稻草和被撕成碎片的黄色包装纸外,一无所有。

  第二个柜子还算是给人一点希望。架子用儿童鞋的盒子紧紧包着,就是台湾制造的那种廉价童鞋。麦克用手撑住一只,一把将盖子掀到了一边。

  盒子里装满了硬纸夹子,每个夹子看上去都像一块口香糖那么大。麦克皱起了眉头:“该死的,他捣什么鬼?”

  麦克斯叔叔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小纸夹打开,从里面取出一片极小极薄的金叶子给我们看:“这个是越南金‘皮阿斯特’。”

  除了美元,黄金是越南商人惟一承认的硬通货,现在仍然是。

  “所有这些盒子能值多少?”麦克好奇地问。

  “这点儿是小意思,”麦克斯叔叔说,“这所有盒子里的金叶子换一条像样的项链都不够,这点儿藏货只能算垃圾。”

  我们终于在第三个壁柜有了有价值的发现,尽管这些发现几乎并不是我所期待着的。这是一些寺院小工艺品:老旧的银币、半透明的玉刻护身符,还有一些铜壶和镐镶金柄的短剑,巨大的、切割粗糙的石头上嵌着大片价值亿元的宝石——可能是红宝石和蓝宝石,或许这就是那个时代的镜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我也说不准。

  最宝贵的发现是一打贴着金邮票的胶纸,那是真正的古代艺术品,绝对值得为之付出生命。

  我把手伸向一只木制的珠宝箱,感觉到箱底堆满了纸条,我的食指触到一个有些尖利的东西。拿出来一看,那是一个磨光的铜盒子,有录像带的盒子那么大,盒盖上的雕刻图案几乎已经快磨没了。怀着满心的期望,我掀起了盖子。

  盒子用红色的丝线联结着,老旧的只剩下磨得光秃秃的一束束。黑色的木头上刻出八个孔,有六个孔里面放着拇指般大小的翡翠小人像,每个小人都持不同的跳舞的姿势,就像寺庙里的舞者。我很清楚失掉的那两个玉像在哪里:有一个在阮凯的皮包里,那上面还写着我的名字,还有一个在南帕萨德纳警署的证物柜里,正呼吸着鲑鱼腥咸的气息。

  我把盒子递给麦克看:“你会不会为这东西去死?”

  “我懒得为这玩意儿过一条小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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