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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听清了,”他说,“香侬十五号到那家旅馆。”

  “到时候你也去。”鲁在电话里说,“亨利将和他在旅馆里的内线不断保持连系,从那天中午起你就得待在旅馆附近等着。”

  “一直等到什么时候?”托马德问。

  “一直等到他独自一人走出旅馆。然后你就敲掉他,报酬是五千美元。”

  托马德微笑着走出了电话间。当他站在柜台旁呷着啤酒时,他能感觉出左腋下那支沉甸甸的手枪给他带来的快意。他笑得更高兴了。要不了几天,这支枪就会给他挣下一笔小小的财富。他胸有成竹,寻思要干掉个把人,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即便这次的目标是“猫儿”香侬。因为他知道香侬根本就不认识他,更不会料到他会在此专程恭候。

  ***

  星期天上午九点左右,库尔特·塞姆勒来了电话。香侬此时还光着身体躺在床上,朱莉娅在厨房里懒懒散散地准备着早饭。

  “是基思·布朗先生吗?”电话接线员问。

  “是的,请讲。”

  “有一位叫塞姆勒的先生从热那亚给你打来了电话。”

  香侬偏向床边,侧着身体撑在床沿上,拿好话筒。

  “请把电话接过来。”他说。

  塞姆勒的声音虽显得遥远微弱,但还算相当清楚。

  “卡洛?”

  “是的。库尔特吗?”

  “是的。我正在热那亚。”

  “我知道。有什么新闻吗?”

  “我已找到船啦。这一回我敢肯定就是你要的那种。不过,此地还有人也想买这条船。如果我们真想把船弄到手,就非得抬高价钱。但船确实是不错,对我们来说非常合适。你能过来看一看吗?”

  “你有把握吗,库尔特?”

  “有,相当有把握。这是一条注册货轮,属一家热那亚轮船公司所有,一切情况正常。”

  香侬考虑了一会儿。

  “我明天就来。你住在哪家旅馆?”

  塞姆勒告诉了他旅馆的名字。

  “我尽量乘头班客机赶来,但我不清楚飞机什么时候起飞。你明天下午待在旅馆里别出去,我一下飞机就和你连系。替我预订一个房间。”

  几分钟后,他给英国欧洲航空公司订票处挂了个电话,得悉明天上午飞往热那亚方向的头班客机是意大利航空公司的,上午九点零五分起飞,途经米兰,下午一点抵达热那亚。他给自己预订了一张单程机票。

  当朱莉娅端着咖啡回到寝室时,香侬正兴奋地笑着。假如这条船适合,那他十二天后就可办完这件事,十五号那天准能赶到巴黎和朗加拉蒂会面。他深信塞姆勒一定能配齐船上的水手,加足燃料,装上食物,准备好六月一号启航。

  “谁打来的电话?”姑娘问。

  “朋友。”

  “什么朋友?”

  “一个同事。”

  “他想干嘛?”

  “让我和他见面。”

  “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到意大利去。”

  “得多长时间?”

  “不清楚,估计要两周或者更长一些。”

  “那么这段时间里我干什么呢?”

  香侬微笑了一下。

  “你会有活儿干的,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你真是个坏蛋。”她撒娇地说,“不过如果你真要去,我是拦不住你的。这样咱俩只能在一起待到明天早晨了,因此,我亲爱的猫儿,我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

  香侬的咖啡被她碰翻在枕头上。他想道,攻打金巴总统府的战斗与如何才能使眼前这位詹姆斯·曼森爵士的娇小姐满足相比,简直就像是一次儿戏。

  § 十五

  傍晚,热那亚港沉浸在一片夕阳西下、金光耀眼的余晖之中,“猫儿”香侬和库尔特·塞姆勒付过出租车费后,信步沿着码头走向“托斯卡那号”。这条陈旧的近海货轮,停泊在两艘三千吨级的大船之间,越发显得矮小简陋。不过,这倒没什么,在香侬看来,它已大得足以用来完成任务了。

  “托斯卡那号”上有一个小小的艄尖舱,它的船头高出主甲板四英呎,甲板中央有个四方形的大舱口,下面是全船唯一的大货舱。船尾有一个不大的桥楼,桥楼下显然是水手舱和船长室。船上还有个又矮又粗的桅杆,上面几乎是垂直地装着一个起重吊杆。船尾上方吊着全船仅有的一只救生艇。

  这条船锈迹斑斑,不少地方的油漆都已被灼热的阳光晒起了泡,又在海水的浸蚀下脱落了漆皮。然而尽管它既小又旧又丑,却正具备了香侬最需要的特点——貌不惊人。在世界各国的沿海贸易中,有成千上万条与此相类似的小型货轮,往返于海法和直布罗陀、丹吉尔和达卡、蒙罗维亚与西蒙斯敦之间。它们看上去都一样,毫不惹人注目,很少有人会怀疑,它们除了运载一些货物奔波于各个港口外,还有其它什么作用。

  塞姆勒把香侬引上甲板,慢慢地向船尾走去,来到通向水手舱的升降口,下面一片漆黑。塞姆勒对着舱口喊了一声,然后他们沿着梯子拾级而下。来到舱底时,一个四十来岁、肌肉发达、饱经海上风霜的汉子迎上前来,对塞姆勒点了点头,瞪眼打量着香侬。

  塞姆勒和他握手,对香侬介绍说:“大副卡尔·沃尔登伯格。”

  沃尔登伯格生硬地点点头,然后与香侬握了握手,问:“你是来看我们这条老‘托斯卡那号’的吗?”

  香侬高兴地注意到,此人的英语虽然带点儿外国口音,但说得蛮不错;而且看样子像是那种只要价钱合适,根本不在乎运送的物资是否合法的冒险家。他还看出这个德国海员对他也颇感兴趣。塞姆勒已把这条船的背景扼要地对他作过介绍,并且也已告诉过这条船的水手,他的上司将前来具体看看船的情况,准备买下它。对这位大副来说,新船主是个重要人物,别的甭说,至少沃尔登伯格的前途是和他有关的。

  船上南斯拉夫轮机师上岸闲逛去了,他们只见到甲板水手。这是一个十来岁的意大利小伙子,正躺在铺位上翻阅一本色情画报。意大利籍船长也不在船上。他们没等他回来就由大副领着参观了一遍全船。

  香侬感兴趣的是三件事:一、船上是否还能再住十二个人,即便是露天睡在甲板上也行;二、有无可能在货舱的地板下面藏上几只箱子;三、船上的轮机状况如何,能否平安无事地航行到去南非那么远的距离。

  沃尔登伯格微微眯上双眼,彬彬有礼地回答着香侬的这些问题。他能从中推测出香侬的用心。其实,不言而喻,不会有哪个乘客心甘情愿地花钱坐上“托斯卡那号”享受身披毛毯、头顶夏日繁星、睡在篷布下面的乐趣;更不会有谁出钱买下“托斯卡那号”,只是为了装上一点货物运往大洋彼岸的非洲,因为那通常是远洋货轮的事。沿海小货船的优点是装货速度快,适用于航程两三天的近距离运输。与之相比,大吨位的货轮由于在港口装卸货的时间都要长得多,所以宜于远洋航行,例如从地中海到南非。这样,它可以通过在远航途中加快速度,来弥补上在港口损失掉的时间。一般说来,像“托斯卡那号”这样的船在海上航行的距离通常不超过五百海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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