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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物的艺术(10)


  “因为在荷兰有一位亿万富翁,他着迷于库尔特的作品。多年来一直在世界各地收集他的同胞的艺术品。他不会亲自来这里,但他的代表会来,带着一张空白支票。”

  五月二十日上午,达西大厦内人声鼎沸。佩里格林·斯莱德又将亲自主持,他已经去了拍卖大厅。他的女秘书贝茨小姐注意到他收到了一份电子邮件。这时候是上午九点钟。拍卖会将于十点钟开始。她阅读发给她的老板的那条信息,怀疑信息所说的也许很重要,于是她用激光打印机打印了一份。她拿着这张印表纸,锁上办公室门后,匆匆赶到他那里去了。

  她找到斯莱德时,他正在台上检查和测试话筒。他谢过她后看了看那份邮件。这是由查利·道森发过来的,很可能极有帮助。

  亲爱的佩里,昨晚饭局上,我听说有一个叫马丁·盖蒂的人进了城。他与朋友们住在一起,并希望继续隐匿姓名和身分。

  “你也许知道,他在美国肯德基州拥有一个很大的种马饲养场。他还拥有一些非常隐蔽的、从没展示过的艺术收藏品。我认为他此次来伦敦也许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并致问候

  查利斯莱德把那封信件塞进衣服口袋,走出来到了大厅里负责接待的姑娘们的桌子边。来这些拍卖行的投标人,除非为拍卖人所熟知,否则习惯上必须填写一份表格,并领取一张上面标有一个号码的塑料卡片。

  这张卡片可被举起来以示投标,但更重要的是证明夺标者的身分,因为在高举着时,工作人员会注意到卡片上的那个号码。那就意味着登记着姓名、地址和银行。

  时间还早,才九点十五分。总共才十份已填写的表格,没有一份显示着马丁·盖蒂。但光是那个名字就已经足以使斯莱德流口水了。他与桌子后面三位可爱的姑娘简短交待几句后回到了大厅里。

  ***

  是在九点四十五分时,一位个子矮小、并不特别英俊的男人,走近了那张接待桌。

  “你是来投标的,先生?”其中一位姑娘说,一边把一张表格移到了他的面前。

  “你说得对,姑娘。”

  那种美国南方人慢吞吞的口音甜美得如同灌了蜜糖。

  “姓名,先生?”

  “马丁·盖蒂。”

  “还有地址?”

  “这里的还是家里的?”

  “请说出详细住址。”

  “美国肯德基州路易维尔市比奇姆种马场。”

  详细情况填写完毕之后,那个美国人领到他的塑料卡片,摇摇摆摆地进入了拍卖厅。佩里格林·斯莱德正要登上台去。当他刚刚走到台阶底部时,他的手肘被人碰了一下。他扭头朝后去看。那位姑娘明亮的眼睛闪闪发光。

  “马丁·盖蒂。矮个子、灰头发、山羊胡子、衣冠不整。”她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坐在倒数第三排,中间廊道边,先生。”

  斯莱德欣喜地微微一笑,继续登上台阶,走向他的席位。拍卖会开始了。第十八号的克拉斯·莫利纳的作品卖了一个好价,他下面的那位工作人员注意到了投标人的所有详情。搬运工把那些杰作,出名的和不太出名的,一件一件地搬过来放到了主席台旁边和下面的画架上。那个美国人都没有参加投标。

  托马斯·希尔曼的两件作品被敲定了价格,康内利斯·迪希姆的一件作品经过激烈竞争后升到了估价的两倍,但那个美国人仍没有投标。斯莱德至少认识在场竞拍人的三分之二,他还认出了来自荷兰阿姆斯特丹的年轻的买家扬·迪霍夫特。但那位美国富豪到底想要什么?穿着确实寒酸。他以为他可以愚弄他所面对的专家——德高望重的佩里格林·斯莱德吗?亚德里安·库尔特的那件作品是第十二号。它在十一点十五分时登场了。

  刚开始时有七个人参加投标。当价格拍至十万英镑时,五个人退却了。然后那个荷兰人举起了手。斯莱德容光焕发。他知道迪霍夫特代表着谁。那些亿万财富来自于泛着泡沫的啤酒。在拍至十二万英镑时,其中一名投标人退出了。剩下来的那位,一名伦敦代理人,继续与那位印象深刻的荷兰人竞争。但迪霍夫特击败了他。他的衣袋里装着更大额度的支票本,而且他知道这个情况。

  “十二万英镑,还有更高的吗?”

  那位美国人抬起头并举起了他的卡片。斯莱德凝视着。他要把库尔特的作品添加到他在肯德基州的收藏中去。很好,好极了。一次盖蒂与范登波什的对抗。他转向那个荷兰人。

  “向你挑战了,先生。廊道那边有人出价十六万英镑。”

  迪霍夫特连眼皮都没眨巴一下。他的身体语言几乎是轻蔑的。他朝廊边的那个身影瞟了一眼并点点头。斯莱德内心一阵窃喜。

  “我亲爱的荷兰小伙子,”他想道,“你根本不知道你是在与什么人抗衡。”

  “十七万英镑,先生,有任何……”

  那位美国人晃动他的卡片并点了点头。竞拍价持续上升。迪霍夫特因囊中羞涩而失去了他那傲慢的神气。他皱紧眉头感到紧张了。他知道他的主顾说过“把它买来”,但价钱当然是有限度的。在竞拍到五十万英镑时,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小的手机,输入十二位号码,用低沉的诚恳的荷兰语开始说话。斯莱德耐心地等待着。没有必要去干涉人家的尴尬。迪霍夫特点点头。

  在上扬到八十万英镑时,大厅肃穆得像一座教堂。斯莱德以每次二万英镑的频度往上拍。迪霍夫特在进入大厅时就是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此时他的脸活像一张白纸。他偶尔对着手机咕哝几句,并继续投标。当拍上一百万英镑时,来自阿姆斯特丹的理智最终战胜了头脑发热。那位美国人扬起头,缓慢地点了点。那荷兰人则摇摇头。

  “按一百一十万英镑拍卖出售,卡片号码二十八号。”斯莱德说。大厅里的人群不约而同地舒出了一口气。迪霍夫特关掉手机,瞪了一眼美国肯德基人,随即走出了大厅。

  “第一百零三号,”斯莱德以他自己也没有感觉到的冷静的口气说,“安东尼·帕拉梅德斯的风景画。”

  成了众人注视目标的那个美国人起身走出了大厅,身边紧跟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

  “干得好,先生,你胜利了。”她奉承说。

  “差不多整整一个上午呢,”肯德基人慢吞吞地说,“你能给我指点一下男士洗手间在哪里吗?”

  “哦,可以。朝前走,右边第二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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