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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不单行(4)


  因此,他和其中一个大势力的大亨之一做了买卖。那人是好多家地下酒吧大供货商,白兰地在酒吧里可以任意买卖而无人过问。那位大亨连同他的司机定好在农场和他接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把白兰地卸到他的四辆货车上。然后,穿过错综复杂的乡间小路,再沿着弗马德-莫纳亨公路越过大湖之间的省界,赶在天亮前把货运进北方。

  他吩咐布伦丹和布雷迪把倒霉的司机克拉克带进农场,将他扔到农场废弃厨房角落里的一堆麻袋上。三个劫持犯坐下来等候着。七点钟时,大货车沿着小路在昏黑中、没有开灯、隆隆地响着开了过来。三个人跑出门外,借着模糊的手电筒光,他们拉开谷仓的大门。基奥把大卡车开了进来,大门关上了。基奥下了车。

  “我觉得我那份钱挣到手了。”他说,“外加喝的。”

  “你干得不错,”墨菲说,“你不用再开这卡车了,午夜就能卸完货,然后,我来把它开到十英哩外的地方扔了,你喝点什么?”

  “就来份白兰地吧?”布雷迪提议说,他们都大笑起来,这是个不错的玩笑。

  “我不会为了几杯酒就开箱,”墨菲说,“再说我是只喝威士忌的,威士忌行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酒,大伙都觉得那也凑合。八点差一刻时,天全黑了。墨菲拿着手电筒来到小路尽头给北方来的人引路。他告诉过他们详细路线,但他们还是可能找不着路。八点十分,他回来了,领回了四辆板厢货车。货车在院子里停下,一个穿着驼绒外套的大个子从头一辆车的乘客座位上下来,他提着一个手提箱,表情严肃。

  “墨菲吗?”他说,墨菲点头。

  “货弄到了吗?”来人又接着问。

  “刚下法国来的船,”墨菲说,“还在卡车上,谷仓里。”

  “要是你已经开了封,我就要按箱检查。”那人威胁说。墨菲咽了口唾沫。他很庆幸自己抵住了看货的诱惑。

  “法国关封原封没动,”他说,“你可以自己看。”

  北方人哼了一声,对着随从点了一下头。随从拉开谷仓大门。火把照在车后门的两把锁上,关封还盖在上面,没破。阿尔斯特人又哼了一声,满意地点点头。一个随从拿起撬棍走到锁跟前,北方人突然摇摇头。

  “咱们进屋吧。”他说。墨菲手里拿着火把带路来到这个老农场从前的客厅。北方人打开手提箱,放到桌上,掀开了箱盖。成捆的钞票让墨菲两眼放光,他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九千瓶,每瓶四英镑,”他说,“也就是三万六千英镑,对不?”

  “三万五千!”北方人咕哝着说,“我喜欢凑整。”

  墨菲没争辩。他觉得和这人争辩不明智,无论如何,他还算满意,给每个弟兄三千英镑,再扣去支出,他能净剩两万多,“就这么着。”他说。

  另一个北方人在破窗户那儿现出身来,他对着自己的老板说。

  “你最好来看看。”那人只说了一句话。

  然后他走了。大个子合上箱子,拉开门迈步出来。四个阿尔斯特人,还有基奥、布雷迪和布伦丹围在卡车开着的厢门周围。六把火炬照亮了里面,他们看到的不是整齐地迭成堆的箱子,上面也没印着世界驰名的白兰地制造商名字,而是别的东西,里面是堆成垛的塑料袋子,每个上面都印着一个有名的花园用具制造商的名字,下方印着“玫瑰花肥”。北方人瞪着那堆货,一个个面无表情。

  “这他妈是什么?”他不满地问。

  墨菲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我不知道,”他嘶哑着声音,“我发誓我不知道。”

  他说的是实话,他的消息绝对没错——那可没少花钱。他弄到的船号和运货车都没错,他知道那天下午到的圣帕特里克号上只有这么一辆车。

  “司机呢?”高个子男人怒喝着。

  “在里面。”墨菲回答说。

  “咱们走。”大个子说。墨菲带路,可怜的利亚姆·克拉克还被绑得像只袋装鸡。

  “到底是什么货?”大个子不客气地问道。

  克拉克愤怒地从胶布后面呜呜着。大个子向一个随从点了一下头,那人走上前,不管不顾地从克拉克嘴上扯下医用胶布。司机眼睛上还贴着一条胶布。

  “我说到底是什么货。”大个子重复着,克拉克咽了口唾沫。

  “玫瑰花肥,”他说,“不都在货单上吗?”

  大个子用火把照着从墨菲那儿拿过来的那迭单据。他盯着看了看,刷的一下把货单伸到墨菲鼻子底下。

  “你没看看吗,笨蛋?”他喝问道。

  墨菲把火气发到司机身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训问说。

  虽然克拉克看不见谁在呵斥,但狂怒使他鼓足了勇气。“因为我嘴上贴着该死的胶布,那就是为什么。”他吼了回去。

  “墨菲,那倒是真的。”布伦丹傻呵呵地说。

  “闭嘴。”开始绝望的墨菲喝道。他移近克拉克,“下面就没什么白兰地吗?”他问。

  克拉克的表情明白地显出他毫不知情。“白兰地?”他重复着,“为什么有白兰地?比利时不产白兰地。”

  “比利时?”墨菲咆哮着,“你是从法国的科尼亚克到勒阿佛尔的。”

  “我这辈子还没去过科尼亚克,”克拉克吼着,“我拉了一车玫瑰花肥,泥苔藓和干牛粪做的。公司从爱尔兰出口到比利时,我上周接的货,买方在安迪卫普开包验货说不合格,拒收。都柏林的老板让我把它弄回来,我在安迪卫普花了三天时间才点清单子。都在上面写着。”

  北方人一直用火把照着单据,那证明克拉克的话没错,他不满地哼了一声,把单据摔到了地上。

  “跟我来。”他边向外走边对墨菲说。墨菲一边跟着他,一边为自己的无辜辩解着。

  在院子的暗处大个子打断了墨菲的辩解。他放下手提箱,转过身,抓住墨菲的风衣前襟,把他提起来摔到谷仓门上。

  “听着,天主教小杂种。”大个子说。

  墨菲先前还不知道他和阿尔斯特哪边的帮派交易,现在他知道了。

  “你,”大个子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声让墨菲凉到骨头里,“劫了一车狗屎——真白痴,你白费了我和弟兄们的时间和钱。”

  “我跟你发誓……”墨菲哑着声音,他觉得喘不过气来,“老天在上……一定是下一艘船,明天下午两点到,我再去……”

  “不敢劳驾,”大个子低声说,“买卖吹了。最后你记着,要是你再跟我这么耍花样,我就让两个兄弟过来敲断你的腿,明白了吗?”

  老天,墨菲想,这些北方佬真是野兽。就知道在英国人面前装笑脸,但他知道还是保命要紧,便把这想法压住了,他点着头。五分钟后北方佬和他的四辆空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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