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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二十分钟后,医生探察到了身体深处一次微弱的心跳,那是一颗年轻的心脏在为活命而奋斗。有两次,那种心跳停止了;医生对胸腔进行了两次电击,直至心跳恢复。体内温度开始上升。

  有一次,她的呼吸停止了,医生口对口地对她实施了人工呼吸,以恢复肺部的运动。抢救室内的温度是三温暖浴室的温度,裹住她的下肢的电毯也已经开足了功率。

  一个小时后,眼皮出现了颤动,嘴唇上的青紫开始消退。护士检测了体内温度:已经到了危险界限以上,而且还在上升。心跳稳定了,而且加强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轻风睁开她那黑黑的大眼睛,张开嘴唇轻轻呼唤:“本?”

  医生简短地祈祷了一下,以表示对古希腊医师希波克拉底和所有来到他面前的人的感谢。

  “是路加,但没关系。我还以为我们也许会失去你呢,孩子。”

  在那块石头上,警长注视着那架贝尔直升机返回来接他。他能够看到它出现在远处宁静的空中,能够听到它的转叶在空气中快速划过而发出的怒吼声。山上是如此的静谧。当杰里降落下来后,刘易斯警长招呼坐在前座上的那位警官。

  “拿上两条毯子,到这里来。”当桨叶变为缓慢的空转时,他喊道。在警官走到他身边时,他又指着说:“把他也带上。”

  这位年轻的警官皱起了鼻子。

  “这个……警长……”

  “去做吧。他曾经是一个人。他应该得到一次基督教的葬礼。”

  那匹马的尸骨侧卧着。每一片皮毛和肌肤早已被啄得干干净净了。尾毛和鬃毛也没有了,很可能被叨去作为筑鸟窝的材料了。但是那副曾经咀嚼过平原上粗饲料的牙齿,仍留在口腔里。马勒几乎已经成了尘土,但是铁制的马嚼子仍在牙齿中闪光。

  棕色的蹄子完整无损,上面是很久以前由某一位骑兵队铁匠钉上去的四块马蹄铁。

  那个人的尸骨在相隔几码处,仰卧在那里,好像他是在睡觉时死去的。他的衣物已经所剩无几,只有几片破烂的鹿皮依附在肋骨上。那位警官铺开一条毯子后,开始收拾遗骨,直至最后一块。警长收回来曾经由这位骑手所拥有的那些物品。

  无数个季节的风吹雨打,已经使马鞍、肚带和驮袋化成了一堆烂皮革。但在这堆破烂品中有一小撮黄铜子弹在闪闪发光。刘易斯警长带上了这些子弹。

  有一把锈迹斑斑的猎刀,遗留在一只饰有珠子的皮鞘中。可是手一碰上去,刀鞘即化成了灰。曾经是边民使用过的一支来复枪的那只羊皮套筒,已经被飞鸟叼走了,但那件火器躺在冰霜之中,蒙上了一层陈年的锈迹,但仍然是一支来复枪。

  使他感到迷惑的是插在箭筒里的那两支箭和那把斧子。它们看上去几乎是全新的。那里还有一个皮带扣子,以及曾经使依然附在上面的物品保留下来的一段古旧的皮带。

  警长把它们都带上了,用第二块毯子包了起来,最后打量了一下四周以免遗漏任何物品,然后登上了直升机。那位警官带着另一包物品坐在后座里。

  贝尔直升机最后一次离开那里升上空中,在上午的阳光下,飞回到那两个高原和国家森林公园大片的绿色树丛的上空。

  刘易斯警长去俯视冰封雪盖着的莱克福克溪。他凝视着下面的那块岩石和那片树林,对在这片无情的土地上他所曾经追捕过的那个年轻人感到迷惑不解。

  从五百英呎的空中,他能够看到他右手下面的罗克溪,并能看见州际公路上的交通又开始流动了,那颗倒下的松树和汽车残骸已被清理掉了。他们飞过雷德洛奇上空,杰里与留在那里的那位警官通了话。警官报告说姑娘正在得到悉心护理,她的心脏仍在跳动。

  当他们顺着公路飞回去时,在布里吉尔北方四英哩处,他能够看到被火烧焦了的一千英亩的牧地。又往前飞行了二十英哩后,他去俯视T吧庄园里那些草坪和牧场上的肉牛。

  直升机掠过黄石河和西去博兹曼的那条公路后,开始下降。这样他们又回到了比林斯机场。

  § 尾声

  “人生苦短。”

  这是二月下旬在雷德洛奇的那个小小的公墓地里,天气出奇的冷。在远处的那个角落里有一个新挖掘的墓穴,上面的两个十字木架上放着一具廉价的薄皮松木棺材。

  那位牧师顶着寒风裹紧了衣服,两名教堂司事握紧戴着手套的拳头等待着。一名穿着雪靴和棉大衣但未戴帽子的送葬人站在墓穴边。一头乌黑的长发披落在她的肩上。

  在墓地远处的边缘,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一颗浆果紫杉树下观望着,但没有走上去。他穿了一件皮大衣以抵御寒冷,他的警衔标志别在他的胸前。

  这是一个奇特的冬天,树下的那个人沉思着。成了寡妇的布兰多克夫人显得更为轻松,而不是悲伤,她已经从孤独中走出来接管了布兰多克牛肉公司的董事长职位。她已经对头发和脸部化了妆,穿上了漂亮的衣服,还经常参加各种派对。

  她已经去医院里探视了那个姑娘,喜欢上了她,还向她提供了庄园里免付房租的一座小房子和一份私人秘书的工作。这两项提议都已被接受了。作为一份赠礼,她已经向皮基特先生归还了他的银行的控股权。

  “土归土,灰归灰,尘归尘。”牧师拖长声音吟诵着。两片雪花,在寒风的吹拂下,落到了那头黑发上,如同绽开了两朵白色的野玫瑰。

  两名教堂司事提起绳子,踢开十字木架,把棺材吊进了墓穴里。然后他们往后一站又开始了等待,眼睛瞄向插在新翻掘的土堆里的铲子。

  在博兹曼,法医病理学家们已经尽了他们的努力。他们的鉴定结果是,那些骨头是属于一个身高约六英呎的男人,几乎可以肯定他身强力壮。

  骨骼上没有裂痕,也没有也许是致死的任何伤痕,因此推测可能是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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